胡乱地打了一架，俩人体力没消耗多少，心里的怒意却像戳破了的气球似的，在拥住彼此的那一瞬间就撒了气。打架时身体里还残留着高速下坠时肾上腺素飙升导致的兴奋感，但兴奋劲儿一过疲惫就油然而生，两个人就像两只瘪瘪的气球皮一样贴在一起，黏在了凌乱的草地上。

“你脸上一股粉味儿，”毛刺刺的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挣脱他的怀抱翻身躺到一边，四肢舒展摊平，“卸妆没卸干净吗，还是忘记洗脸了？”

“是吗，”达米安坐起来摸了摸脸，拿掉脸上沾着的几根碎草叶。爆豪来的时候他刚开始卸妆，怕他发现自己妆后只是变得稍微成熟了点的面孔草草擦了两下就应付完事了，也没来得及洗，“应该是出来的太急忘记了……不是什么大事，我下次注意。”

“你怎么猜到是我化妆了？”达米安拍了拍头发上的碎屑，两只手捂住脸颊，“一般别人的男朋友女朋友这时候不是应该说：你这是从谁身上沾上的脂粉味？你快给我说清楚！我不听我不听你解释——”

“我特么像是一般人吗？！”爆豪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男朋友戏精附体一样的表演，“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你刚才是不是揍没挨够？”

不。

只是想逗你而已。

逗男朋友真好玩：）

“我早发现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变装了，”爆豪冷哼了一声，扒拉了几下头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也是，你应该能发现的，”达米安点点头，他没费心去掩饰太多，以爆豪胜己的观察力肯定能看到地下实验室里那一堆各个阶层不同职业的人的衣物、化妆品和长着不同人脸的面具，“但是你还是不知道我变装之后长什么样。”

爆豪噎了一下，这个他真的无法反驳。

他侧过头去看了达米安一会，手一撑地坐了起来，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摊开一只手。

“毛巾。”

“？”

“少废话，毛巾，”爆豪指了指自己的脸，刚打了一架滚了一圈地的脸沾满了土灰、凝固的血液和杂草，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湿巾也行，你肯定带了。”

“……”达米安·算无遗策·罗宾·万能腰带里什么都有·你想不到的他都带在身上·韦恩眯眼，忽然感到了一种微妙——难不成这就是被当成工具人的感觉吗？他默默地掏出一包湿巾递给爆豪，自己也撕开了一片。

他正打算胡乱擦擦脸上的灰尘时，眼前忽然一黑——一只拿着湿巾的手盖在了他脸上，用力地搓了起来，脸上的脏污慢慢被清理干净，又不时蹭过颧骨处刚才打架整出来的淤青，疼的达米安直吸气。

“不用客气，”爆豪的声音听起来愉悦得很，“你自己看不见哪儿脏，我助人为乐。”

“嘶——我谢谢你啊！”这绝对是属于打击报复的范畴了。罗宾咬紧了后槽牙，不甘示弱地抖开手上的另一块湿巾，伸手精准地捏住爆豪的下巴，也用力地蹭了回去，“——那不如我也帮帮你？”

“我靠？！——嘶——”

两个呲牙咧嘴的少年一抽一抽地吸着气，手里却毫不留情地捏着湿巾互相往对方的脸上招呼，专挑痛处揉搓，不消一会儿手上原本雪白的湿巾就给蹭成了灰扑扑的颜色，没把脸擦干净不说，反倒是弄出了两个大花脸。

“幼稚！”达米安瞪眼，借着换湿巾的动作低头躲过了爆豪蹭过来的手，偏了一下胳膊又把干净的湿巾摁了回去。

“你才幼稚！”爆豪不甘示弱地回瞪，一击不成就放下手上那块脏的，伸手抽了他一块新湿巾，用力向前一甩——

“——叭！”

一声脆响，湿巾毫不犹豫地糊在了达米安左脸颊上，两个人的动作都像是被那声响按了暂停键一样在霎时间凝固住了，只有那条黏在达米安脸上的湿巾在短暂地一段停留过后，开始不断地滑落——

滑落——

滑落——

“哒。”

湿巾掉到了草坪上。

“……”

“……噗。”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两个幼稚鬼突然爆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又抱着肚子滚成了一团，山顶回荡着两个人毫不遮掩的大笑，还没等收拾干净的脸上经这么一滚，又沾上了新的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