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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柯试图挽回自己最后的尊严:“我那个时候还小,小孩子不懂事,别当真……”

沈初白打断他:“可是你都给了我定情信物,说此生非我不可,一定会冲破重重阻碍和我在一起的。”

冯柯大脑彻底当机了。

沈初白笑出了声。

沈初白慢条斯理道:“前尘旧事,忘了便忘了吧。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冯柯条件反射地回答:“没有。”

沈初白了然地点点头,而后归于沉寂。

冯柯战战兢兢地坐了会儿,没有了童年黑历史回忆,也没有成年人的直来直往,沈初白好像只是随意提起了一个话题,问完了,便不再追击了。

车外是飞驰而过的城市夜景,车内是舒缓的轻音乐,座椅柔软,车内温度正好。一时没有人说话也不觉尴尬,冯柯刚刚绷起来的脑子这会儿渐渐放松了下来。

吃饱喝足,人便容易犯困,他强撑着回忆适才的谈话内容,企图从自己有限的童年记忆中挖出一丝半点,然而实在抵不住困意来袭,在回忆中便不知不觉睡去。

他似乎是在回忆,又好像在梦中。

北区大院其实是个很笼统的概念,放现在连小区都算不上,那个年代人群聚集,隔两步就是一户,不是亲眷胜是亲眷。

他从小就在北院长大,但六七岁时,冯先生和冯太太工作变动,就搬出了拥挤但热闹的北院。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街霸,只能叫孩子王,身后经常跟着一大溜的人,天天堵在巷子口演各种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是些什么卖身葬父,鬼子来了之类的,小冯柯戏份最多,不是主角就是幕后大BOSS,整天和一群敢怒不敢言的小破孩玩得不亦乐乎。

沈家家教向来严格,沈伯伯面相严肃,所以不常有孩子过去串门,而沈璟又是比他们大得多的孩子,玩不到一起,更何况也没见他出来玩过,除了在放学时远远看过他回来的身影,只能在各家长辈的口中听到了。

那时沈璟考第一已经是常事,后面长辈们提起的都是又拿了什么竞赛的金奖,又去了哪里哪里比赛。

沈家这位哥哥和他们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大家都以为他会一路贯着“天才”之名,步入全球顶尖的学校,以后不是在做顶尖的科研项目就是在大公司里只手遮天。

谁也没想到他哪条路都没走,转身投入了娱乐圈的大染缸。

不过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沈璟变成了沈初白。

冯柯似乎看见了年少的他,皮肤很白,衬得眼睛如黑曜石一般,远远地背着书包,路过这群小孩子身边,不言不语,无声无息。

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白嫩的脸上总是绷着一种近乎严肃的表情,看着很违和,也让小孩子不敢接近。

有一年除夕,冯家依旧只有三个人。

冯柯感冒了,冯安牙都没长齐,姥姥吃不下油腻的,三人煮了锅清汤面,卧了仨鸡蛋,凑合几口就各自回房了。

外面是各种鞭炮和烟花的声音,还有各家小孩的嬉笑,往日一起疯的冯柯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别的因素,不太想出去,就窝在房间里练琴。

姥姥书香门第出身,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尤其擅长古乐器。当时摆了一堆乐器在他面前,问他想学哪个。

他其实哪个都不想学,只想跑出去玩,但是姥姥说你爸爸妈妈看到会开心,他就选了个存在感强的古筝。

但是他练琴以来父母别说开心了,看都没有看过他弹琴。

不过一旦开始了姥姥就不允许他半途而废,每天都有练习时长要求,长久以往就变成了习惯。

小孩儿人小手小,还没琴架高,仔细缠好指甲,架好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步步高》,这是姥姥给他的谱子,练了很久才勉强弹顺,这会儿又给弹得支离破碎,欢快的感觉半点没有,混合着外面噼里啪啦咚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但是也没人听。

大家忙着过年,家庭团聚,吃喝玩乐,没人会管有什么声音,反正热闹就成。

越弹越烦躁,甚至想摔琴,左手按弦按得指头充血发麻,右手也止不住地抖,他干脆趴在琴身上,不怕压断了弦,也不嫌硌得慌。

侧着脑袋,隔着窗户,他看见对面窗边站着个人,面容模糊,依稀是清隽的样子,没有说话,遥遥地看着他这边。

见小冯柯望过来,他也不避,反而冲他笑了笑。

他感觉鼻子一热,两股鼻涕顺势就流了下来,滴在琴身上。

冯柯吓得一激灵,睁眼就看见一张貌美的脸也冲他温和地一笑,他赶紧吸了下鼻子。

“怎么了,感冒了?”沈初白见他醒了,温和地问。

冯柯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形,耳边也没有嘈杂的声音,眼前也没有昏黄的灯光和窗边的人,古筝也放在家里某个角落尘封。

“到了……谢谢,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冯柯大脑在慢慢复苏,眼神逐渐清明。

“只到了第七街区,不知道确切哪个小区,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沈初白递了瓶拧松了瓶盖的水过去。

冯柯又道了声谢,接过了水喝了两口,大脑已经差不多回复正常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