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宋母骂到没有力气，麻木地躺下来。宋颂替她把门关上，回到客厅，见父亲正高血压瘫在沙发上。

父母身体都不好，宋颂不能不顾。她擦擦眼泪，先替父亲找了降压药，喂他吃下去，又想起母亲一没吃东西，拿了一包饼干送到她房间。

做完这些，又回到她刚打扫了一整的厨房，继续收拾父母狂怒后的残局。

宋颂所见之处全都是碎瓷片、油渍和剩菜。用拖把拖不干净，只能拿抹布蘸着洗洁精擦洗。过了很久很久，宋颂的衣服上沾满恶心的油污，却怎么也收拾不完。

宋颂颓然地动作着，摔倒时被瓷片扎到的伤口还在渗血，眼泪不受控地不断滑落。她想，家里现在这样，就如同她的人生一样，底色是一片脏污悲凉的荒原。暗无日，不谈希望。

待收拾完这一切，夜已深了。

宋颂疲惫得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躺在床上，任眼泪一直一直流个不停。

自打她有记忆开始，家里的氛围就极度糟糕。为此，她从来不敢去同学家玩儿，因为她无法礼尚往来，邀请同学来自己家。

这么多年来，她对父母这无止境的相互伤害痛心疾首、毫无办法，却又对此抱有莫名的责任福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宋颂会莫名地对家里的情况感到自责。其实她也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她导致的，但她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她是个完美的孩子，父母会不会因为日子过得顺心而减少争执？

如果她早早能赚很多钱，他们可以不必为差地别的消费观，日复一日地争吵几十年。如果她是个温柔的甜甜女孩，是不是可以调和一下家里的戾气，至少不以争执作为沟通的方式。

她没有犯错，但她可以做得更好。如果自己更努力一点，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善？

反反复复纠缠在这样的情绪里，宋颂自己都对自己感到厌弃。如果她听劝，不论是朋友还是医生，都告诉她：你可以远走高飞，远离这些负面情绪的源头，你就能过上快乐的日子。

但她做不到，这里是她的家，他们是她的爸爸妈妈，他们比爱自己的生命更爱她。虽然极不情愿，但她一辈子的根就在这里。如果父母不幸福，那么她的快乐里永远都将带着愧疚。

这也正是宋颂抗拒爱情和婚姻的原因，她不想要更多的羁绊了，她实在太想要，自己掌控快乐的自由。

哭了太久，宋颂头痛欲裂。

更可怕的是，凭着这些日子在姜医生处就诊的经验，宋颂知道，自己的抑郁症病发了。

经历了这些日子极赌压抑和控制，再经由今夜的强烈刺激，这次病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几乎要将她完全反噬。

人在严重抑郁状态时，经常会产生一些难以控制的情绪和行为，有的人甚至会产生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