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禁招,天地尽空。 仙脚的云汉仙阁在震天巨响中化为尘土。 当君奉天赶到时,看到的只是从云端跌落染血的身影和随主人一同坠落的神谕。 来不及多想,身体却先一步接住了无力的身躯。 “玉逍遥——玉逍遥!” “是…….是奉天啊……” 天迹睁开被鲜血浸染的眼瞳。 “天圣罡风” 儒者再展仙门秘学。 天迹却抬手制止了儒者的举动。 “我……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模样……” “我会救你……我……我不会让遗憾再次发生!” 儒者语意急迫内心如浪潮翻涌,往昔关于师妹的记忆涌上心头。 天迹却淡然一笑。 “哈……别傻了,世事无常,谁能没有遗憾!” “到底是谁!” 儒者难耐内心的愤怒与悲痛,指尖深陷掌心,任由鲜血从掌心滴落。 “越骄子” “他……没死?” “是真非真……不重要了…….” “唯一抱歉的是非常君因此而死…….而我只能眼睁睁……” “是我太大意!” “你为什么什么都要责怪自己,我最讨厌你这个模样!” 天迹缓缓扶上儒者的肩头。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陪我……走走好吗……好吗!” 君奉天收起神谕剑扶着玉逍遥慢慢走向远方。 不多时,来到一间客栈。 “奉天,这间客栈你还记得吗?” 天迹的语中透着一丝怀念。 “这是咱们以前经常来的地方。” “我记得你欠着老板不少钱。” “明明是我们俩一起吃的,怎么都要算到我头上?” “以后,无论你要吃多少,我都会前来偿还!” 天迹不由笑道:“哈哈,你这话说得,好像要准备养我一辈子!” 此时,店长大叔来到。 “客倌你们又来了。” “老板,我是来还你钱的。” 天迹语中带着一丝笑意。 儒者将手中的黄金递给店长。 “啊——这是黄金,这也太多了!” “另外,可以给我来五斤千日甘吗?” “没,没问题,我马上准备!” 离开这间客栈后,又陆续走了数家,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 “还有吗?” “这应该是咱们欠的最后一间了!” “你出自玉门世家,声威显赫,为何要故意让自己如此潦倒?” 儒者不由疑问道。 天迹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我的钱拿去做慈善都不够用啊!而且,我还挺喜欢你傻傻帮我还钱的感觉。” “你……!” 儒者顿时无言以对。 “走吧,你应该知道我想去哪里!” “嗯!” “唔……” 内伤爆发,天迹的嘴角流下一抹朱红。 “玉逍遥——” 儒者想要上前,却被天际档下。 “我一定……是喝太多永昼的劣质红酒了。” 天迹抬手抹去嘴角的朱红。 “何必——勉强……!” 君奉天压抑着心中的悲痛重新扶起玉逍遥。 “咱们,快走吧!” 一步一步,曾经走过无数遍的道路,今日的脚步却尤为沉重。 今日,二人再次来到了玉箫墓前。 “小妹,我们来看你了,我知道你最想看到的就是我旁边这位二师兄。” “你总是说要大哥做你的证婚人,不是吗!但是,大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天迹边说边取出三个酒杯依次倒上千日甘。” “奉天,你曾经说绝对不会欺骗我,那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玄尊之死的真相,又让我自己傻傻痛苦这么久!” 儒者转身不愿面对天迹,敛下眼眸 “因为……我不希望你比我更伤心!” “其实……我最伤心的不是你隐瞒我,而是我永远也无法解除你内心的痛楚!” “我……我真是抱歉……” 天迹颤抖着情绪波动下心血上冲,再次呕红。 儒者上前轻轻拍打着,为天迹顺气。 “奉天——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太多了,每次看到默默悲伤地模样,我就责怪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知道吗…….所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出杀死玄尊的凶手,制裁那个害你这么痛苦的人!” “我知道!” “想不到,就这样被困在天宙之间,与你分开这么久,无数的时光碎片,让我看尽人世间的悲痛!” “所以,我选择娱乐众人,隐藏自己的心情度日。” “嗯……”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杀死玄尊的凶手竟然就是我自己!” 玉逍遥不觉间握紧手掌,鲜血再次涌出嘴角。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只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做!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残酷的武林!” 君奉天握紧手掌,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奉天——” 天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儒者的怀中,儒者握紧天际的手掌。 “可是……我可能要先走了……恩师、亲人、挚友,他们都在等我!” “你们……为何都对我如此残忍!” 儒者声线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搂着怀中身影,皎洁的月光照在玉逍遥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怀中的单薄身影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看到你伤心,天迹是开心果,一向可以让众人乐开怀,为何却总对你束手无策……” 天迹的嘴角带着无奈的苦笑。 “因为……我看到真正的你……并非笑着!” 儒者的眼中泪光闪动。 “算了……我说不赢你,但……到这最后能让我许一个愿望吗?我想看见你再笑一次,从小妹死后,我几乎快忘记你笑的模样…….” 天迹颤抖的伸出手轻拍儒者的衣领,眼中透出浓浓的期望。 “你——” “让我带着你的笑容离开,可以吗!” 天迹缓缓抬手轻抚过儒者的脸庞。 “哈哈……哈哈……哈哈……” 儒者强忍内心的悲痛,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出口的笑声,却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或者两者兼有。 “哈哈……你终于笑了,我……我也终于可以流泪了……” 话语刚落,玉逍遥眼中的泪水涌出眼眶。 “咱们两个……恢复了吗!” 儒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过去奉天逍遥的身影,快意潇洒,狂放自如。 “奉天,你千万不可以来找我,否则……看到你师兄会对你生气!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生气,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君奉天轻轻拂去逍遥脸上的泪水。 “你……还会饿吗?” “傻奉天……我早就被你喂饱了!” “但是……我饿了…….” “额……那让我休息一下,等我醒来……换我帮你去买那间……好吃的烤鸡……好不好……” “要记得我的口味……” “要是我不小心睡过头……你太饿……就要自己先去买……记得把我那一份……一起吃掉喔……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会的……” 儒者眼中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夺眶而出。 “你啊——竟然在流口水……说到好吃的就这样……” “这次……我不会再留给你了!” “我……口渴了……” 君奉天拿起身旁的酒坛,仰头豪饮,不顾洒出的大片酒水浸湿衣襟。 “奉天……多谢你……你总是让我予取予求……如果真有来世……让我做牛做马……来偿还……弥补这一切……” 儒者默默流泪听完这一切。 立刻反驳道:“胡说——你只能继续做我唯一的师兄!” “傻子——你不可以去找别人组团喔——因为……我们是奉天逍遥……今生不变!” “来世依然!” “我真的好怀念……那段在云海仙门无忧无虑的日子……” 玉逍遥眼中透出的是对往昔美好的追忆,只是时如逝水,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我也一样!” “时间差不多了……我已逗留了太久……” 天迹再次呕出大口鲜红。 “但和你还有小妹在一起的日子……永远不够……永远不够!” “是我太贪心了吗!” 儒者无声,唯有泪水相对。 天伦相会,兄弟聚首,原是如此简单自然,为何此刻,竟若凌天奢望,许尽毕生所愿,无能实现…… “奉天——还记得我们写的歌吗?” “奉天——逍遥!” 玉逍遥深情的清唱起这首满载回忆与思念的歌谣。 “何惧……魔浪……滔滔 云海一笑 神谕……正|法仗义……奉天逍遥 只愿……携手江湖 浪迹天地 醉今朝——” “对,醉今朝啊——哈哈——哈哈…….” 醉今朝,今朝醉,醒醉之间,蓦然惊觉,携手之人的身躯早已冰冷,酒坛从手中滑落砰然一响,碎裂在尘土中,熟悉的笑语,从此……无声……. 缓缓合上沉睡之人的双眼,儒者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声之笑,放肆之痛,痛彻心扉。 君奉天抱紧冰冷的身躯,脸庞相贴,好似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玉逍遥。泪水不断滴落在玉逍遥的脸上,只是沉沉睡去的人永远不会再醒来。 就在此刻,方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情愿一生不曾清醒,朝暮沉醉。 唯有幻影,唯有梦境,方能找到早该消逝的时光,奉天逍遥,唯愿来世今生……奉天逍遥…… 庭树萧 秋水凉 断魂残梦更漏长 星辰陨 云汉霜 欲将此泪洒江天 且复哭沧浪 遍地银霜,照见人间离恸,无语凄凉,满天飞雪声吼隆隆,竟唤醒沉眠多年的盘古云鲸,黯然哀鸣,闻者莫不肝肠断。 前尘犹在眼,斯人已行远,但留存者独憔悴,无语话凄凉。 笔墨难摹旧笑颜,陌路转眼,渺渺天地间,又有谁能闻一声长叹? 星河失色,云海不闻逍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