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刀的手又准又狠,好像之前曾做过无数次一般。
一刀,
两刀,
三刀……
她听到狭小空间里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直到地上的人已经看不出形状,她终于慢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角落里那个被叫做父亲的男人。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那么看着,像一个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的木桩,动也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孩子被割喉,妻子被分尸。
他没有动作,于是陈褚走过去,先是在他的肚子上捅了两刀,由于刀片太薄,血流的不多,便又在腹腔里搅了搅,以确定肯定割开了他的心脏和肺。
这个男人本来应该马上就死了,却突然回光返照般回过头好像要说些什么。
他的眼睛里没有疯狂和渴望,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谄媚,这谄媚与刚刚看到妻子和孩子死去的痛苦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刚刚演完了一场话剧,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这让陈褚感到有些荒诞,随之就是一种诡异的恐惧,这恐惧不知从何而来,却在一瞬间几乎渗进了她的骨缝里。
还没等男人张开嘴,她的刀已经精确地切开了他后颈与脊椎连接的地方。他终于倒了下去,干净利落的好像被镰刀收割的麦穗。鲜血喷了她一脸,让理智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带着身体的控制权一起。
她抹了把脸,发了一会呆。扩散的瞳孔重新汇聚,她突然发现对面的墙竟然是一整张玻璃。在黑暗中玻璃也是漆黑一片,这才让她刚刚没有注意。
此时刺眼的白炽灯照在玻璃上,也映出了陈褚狼狈的身影。她径直走向了玻璃边,脸紧紧贴在上面,眯着眼向外看去。
远处平原上耸立着一栋极高的塔,乍看仿佛直插于天地之间。塔通体是黑色的,最上面黑色的尖顶上却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红光。
背后突然“吱呀”一声。
门开了。
随即屋子里又重新陷入黑暗。
陈褚转过身,黑漆漆的走廊就像一张巨口,等着人自投罗网,但她毫无选择,只能慢慢向前走去,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就在即将迈出门的时候,她无意识地向地上望了一眼,突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光斑。
她愣了愣,随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回头,呼吸片刻的停止
——她身后的高塔竟然整个发起了光。
不。不是整个……
她仔细看去,密密麻麻的光点在闪烁,那是从高塔里的每一扇窗户后面发出的。还没来得及深想,对面仿佛被人发现了一般,光线骤然消失,刚刚似乎只是她的一时眼花。
陈褚眯起眼,在漆黑的世界里,只有正对着陈褚的那扇窗户还亮着,醒目得像夜里的灯塔。只见一个人影站在窗前,遥遥地望着她,一动也不动。
那道视线具有极强的穿透性,让人毫不怀疑即便是这么远的距离那人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陈褚打了个冷颤,仿佛看见一条蛇正吐着信子。
直觉告诉她,他在笑。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陈褚不再看他,转身向门口走去。眩晕却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整个淹没。她的思绪开始混乱,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直不停嗒嗒嗒地响,混杂着尖叫和临死前的哀嚎。眼前五颜六色与光线的折射扭曲在一起,她奔跑,疯狂却无边无际。
当大脑彻底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她的左脚已经从门的边缘迈出,向外倾出的身体再也无法控制重心,跌进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听到一个轻快的声音,那是一种从未听过这种语言,但她却听懂了,仿佛本能地刻入了灵魂。
——“亲爱的朋友,欢迎来到创世纪。”
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