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6 章(1 / 2)枉教生死作相思首页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轻便马车正缓缓行进。车子看着朴素,护卫在周围的竟然是正经州府官兵。马车压过路上细石,轻微颠簸了一下,车里传出低低的咳嗽。

一只红色团黄云滚边袖子的手轻轻撩开半边帘子,里面的人对车夫低声吩咐了两句。车子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程硕放下车帘,转头有些无措地看着靠在团枕上喘成一团的梁毓。梁毓被颠的心肺刺痛,正费力喘息,看到程硕那忧虑的眼神,不禁莞尔一笑,“程兄快别这么看着我,让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似的。”

程硕被说得颇不好意思,给梁毓斟了一杯茶,愧然道:“这几日先生受苦了,弟子无能,不知怎样才能让您好受些。”

梁毓摆摆手,“不过是车里闷得难受。”笑睨了他一眼,“若想我舒服些,不如陪我说会儿话吧。”

程硕曾拜在梁毓门下,又在官场淫浸几年,何其乖觉,听音辨义那一套早已炉火纯青。遂点头道:“陛下登基五载,一直励精图治,国事清明。两年前几个前朝的老臣相继致仕,陛下提拔了两位大将军,顶上了兵部和吏部的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斟酌道:“如今陛下的威严,比当年尤盛。”

梁毓心中好笑,他这个学生果然谨慎,谨遵“不妄议圣人”的教诲,连说皇帝专权都说得这么隐晦。

“陛下何时开始推行变法?有哪些举措?”

程硕想了想,道:“去年开始,陛下就频繁召集臣下拟定新法细则,在朝堂之上多次与百官讨论。今年三月,圣上突然大量任免官员,把法令强推下去。”

梁毓正端着茶杯往嘴边送去,闻言手上一顿,“强推新法?”看着程硕点头,他的眼睛微眯了眯,问道:“登基五载,只算勉强在朝廷站稳脚跟,陛下何来这样大的魄力和胆量,敢强推新法?朝中大臣竟不劝谏?”

程硕抬袖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暗道先生隐退朝堂,沉寂五载,眼力词锋却不减,敏锐度尤盛当年。他微微苦笑,“若能劝得动,也不会有三月里猛烈的人事变动。其实,那几个月里,大理寺的牢狱天天爆满。那里的狱卒戏言,他们牢房的生意甚至好过映月楼。”

映月楼是京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京中达官贵人的应酬消遣都喜欢上那里去,逢年过节的火爆时期,不是二品以上大员,在楼里是一桌难求。如今,这“生意”竟换到牢里来了……

呵,何其讽刺!

梁毓微微变色,当年他因为变法而把自己架到整个朝堂的对立面,已然尝过了油煎火烤的苦处。而如今赵承熹竟然滥用皇权,要强推新法,他这是要把自己架到整个天下的对立面去吗?

梁毓额头的血管突突直跳,头痛得天旋地转,细白修长的手指扣上心口,偏头咳了起来,直咳得嘴唇发白,满头冷汗还停不下来,甚至坐都坐不稳。程硕慌忙扶着他给他顺气。

他以前就知道先生身子骨弱,如今重见,才知道竟虚弱到如此地步。想到先生今后要面对的前路艰辛,心下一阵黯然。

梁毓强压着翻涌的血气,勉力平着喘息,对程硕摆了摆手,“致和不必担心……不过是,旧疾罢了。”

程硕不忍,下令在前面驿站休整半日,好让梁毓得以缓了一缓。

程硕扶着梁毓下车,刚刚走到驿馆门前,有士兵过来禀报,说方才有人拿来一个木盒,要转交梁先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白色粗瓷药瓶,正是顾云谦的专用款式,内里装了满满一瓶子丸药。

梁毓握着瓷瓶,指尖微颤,对那士兵几乎是殷切问道:“他是……”52005200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