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肖然给赵孙宏留下的阴影很深，赵孙宏在学校里又多了一个需要绕着走的对象。

好几次赵孙宏在高三楼见到程肖然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的，头也不敢抬，心里头什么想法也不敢有。

程肖然一笑，他的腿都条件发射的发软，身上也隐隐作痛。

他在学校里一个劲的躲着程肖然，只要程肖然出现的地方，他绝对不待在附近超过十秒钟，就连平时路过高二楼的时候，都是捂着脸低头匆匆跑过。

赵孙宏每天的心神都放在了程肖然的身上，完全把自己要去找欧阳优悠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等他缓过神来，他和欧阳优悠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学校的记过处分通知都发了下来。

处分通知书就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被来来往往的学生所看到。他们学校快半年没有出过被处分的人，公告栏上独一张的白底红字处分通知显得格外晃眼。

赵孙宏每每路过那儿，都能看见有人驻足在公告栏前面。

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在笑些什么。

他捂着耳朵快步走过，背影狼狈得犹如落荒而逃。

回到班里，那切切察察依旧没有消失，充斥在他的身边。

他们肯定都看到了那张通知单——

赵孙宏猛地回过头来。

身后的人正在跟旁人说笑些什么，被赵孙宏的动作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

他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又猛地把头转了回去，趴在了桌上，捂住了耳朵。

他完了，全都完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些人都看不起自己，都在嘲笑自己，他的事情会在茶余饭后被人一遍又一遍的提起，不管他走在哪儿都有人会对他指指点点……

赵孙宏眼前一黑，恐惧和后悔在他的脸上反复交织。

没过几天的时间，赵孙宏就带着自己档案上的处分，匆匆退学。他走的匆忙，哪个同学朋友都没有通知，只有他们班的班主任提过一嘴，他们才知道赵孙宏已经退了学。

欧阳优悠听到好朋友跟她说起赵孙宏已经退学的事情，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恍惚。

那个人……退学了么？

“活该！这个死渣男！”好朋友揽着她的手臂，“优悠，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看到那个死渣男了！我跟你说，你就是脾气太好，太傻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不在你身边，不然我肯定大嘴巴子抽死他！”

欧阳优悠心里又酸又涩，轻轻的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嗯，我真的是傻，我以后再也不傻了。”

“对！就该这样！我跟你说！下次万一再遇到这些事情，你就算不敢还手，最起码也要把我喊过来给你撑腰！我来替你动手！听到没有！”

“……嗯！”

……

程肖然接到了欧阳优悠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语速要比起平时快上一些：

“程肖然！你知道么？！他退学了！”

“赵孙宏他退学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不像是开心，也不像是难过。

程肖然早几天前就不用特意去高三楼，当然是比欧阳优悠要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

“嗯，我听说过了，赵孙宏他退学了。”

欧阳优悠握紧了手机，这些天的事情一幕幕的重新出现在她脑海中。赵孙宏歪曲事实推卸责任，他爸妈不分事实的侮辱责骂，好事者的嘲笑指点，她不是不怨，不是不恨。

最痛苦的时候，她想忘记这些，可越想忘记，这些画面就越清晰，每天晚上就像梦魇一样的缠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不能入睡。

她越是厌恶，就越是害怕，越想躲避这一切。

她像她好朋友说得那样，她确实是个傻子，遇到事情了第一反应不是如何去应对，又或者去报复回去，而是把这一切都藏起来，连带着把别人的恶行恶言全部包裹住，积羽沉舟。

也许是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在程肖然面前，欧阳优悠这些日子积攒的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

“程肖然，我看到我妈妈头上有白头发了。”她讲到这里，没忍住开始哽咽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有的，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哭过。我有时候半夜醒来，能够听到我爸妈在偷偷的哭，我真的好对不起他们，我一点儿都不孝，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初就不应该早恋，我好怕让他们担心！”

“我不敢再让他们担心了，你知道么，我闭上眼睛，全是我爸妈哭的样子。我一直在想，我那一天要是真的跳下去了，我爸妈会怎么样？我不想了、我不能想，我不敢想啊！”

想起事发以来爸妈对自己小心翼翼的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样子，欧阳优悠鼻头一酸，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她不想打重，因为会留下红印，会让爸妈担心。

程肖然明白电话那头的少女在发泄情绪，他向来不喜欢对有过糟糕经历的人说‘都过去了’这句话。听着电话传来的隐约呜咽声，他说道：

“你现在在这儿，你现在还在这儿。”

他的语气和缓而平静，仿佛有感染力一样，欧阳优悠激动的情绪也稍微平缓了下来。她崩溃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样子都被程肖然看过，她在程肖然的面前反而更加轻松自在。

在他身边，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什么话都和程肖然说，心里不敢对别人说的话也一咕噜倒了出来：

“我爸妈原本打算让我转学——”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走了的话就不会再有认识我的人，也没有人会再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