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务虚酒局　　但是虽然饿，这些东西都勾不起他的食欲，他想吃点刺激一类的食品，比如麻辣烫、比如米线、比如米皮，还有本市很有名气的苟记烩面、老六泡馍。想起这些，他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似的蠕动，口水也很配合地就流出了嘴角。　　可是，现在要去吃这些东西已经很难了，你想想，一个经常在电视里露脸的人、一个稍微有点社会地位的人是很难走进这样的小吃店的，倒不是他郝春雨有了什么架子，而是他丢不起政府的人，他怕有人认出了自己，怕因为他的这一行为给政府造成一条什么新闻，好的新闻坏的新闻都不行。　　可是，他实在是想吃。　　怎么办呢？　　思忖了一会儿，有了，他终于想出了办法。　　“老歪，歪哥？”　　多少日子了，郝春雨都抽不出时间和他的这些狐朋狗友联络，心里总觉得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郝秘书长啊。”　　“你就别酸了我的哥。”　　“那、那我该怎么称呼啊？”　　“原来咋样依旧咋样。”　　“今天怎么啦？神舟号又顺利升天了。”　　“是啊。”　　“不容易啊，神舟顺利升天，该给你们这些人民的公仆记功了，我代表人民——”　　“得得得，神舟顺利发射没有我的什么事。”　　“那，怎么能想起我们这些人民群众呢。”　　“天天都想着你呢。”　　“真的？我怎么就不信呢，老百姓现在对官员的话可都是打折的，我相信群众，因为我也是老百姓。”　　“我说的是真的！嗨嗨，不在其中还真不理解，有时候真是言不由衷啊，有时候纯粹是讲话艺术。你就得了吧老歪，你比谁都透。”　　“我咋就那么不信呢，嘻嘻嘻。找我什么事？不会是请我吃饭吧。”　　“算是让老哥你给猜着了。”　　“吃什么？”　　“麻辣烫。”　　“我耳朵没有出问题吧？”　　“没有。”　　“我的天哪，官都当这么大了，小气鬼的本质还是没有变啊。”　　“就别再耍笑人了，赶快说个地方。”　　“真的……哎，我可是已经都吃过了啊。”　　“再吃一回，就跟你干那事一样再来一次更过瘾。”　　“这像是一个市领导说的话吗？嘿嘿，你真要吃地摊？”　　“是啊。”　　“太抠门了吧。那，你得好好化化装，你就不怕老百姓认出你这个大官啊，你可是名人哩。”　　“狗屁大官，快定地方吧。”　　“我还真替你担心呢，怕引起群众骚动。”　　“你就饶了我吧老歪，当了这个狗屁小官，你就这样看我了。”　　“真是不合适，你是不是嘴真的馋了？”　　“嘿嘿嘿……”　　“我说嘛。那，要不这样，我去给你买出来，你开着车在路边等着我。”　　“这怎么行？我真是想见见你老哥了，也别怪你老弟这么长时间……嗨，确实啰唆事太多。”　　“嗨，就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嗨，那咱就真坐在那些小店里去吃？”　　“那你说咋办？还有什么好办法？”　　“就咱俩？”　　“那你看还叫谁吧？只是今天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们几个一直都在念叨你呢，大家也都理解你忙。叫上梅子吧，这个老姑娘还真是喜欢你，傻等啊，真天真。”　　“胡说你。”　　“嘿嘿。那把庄子老秦都叫上吧，你也就这么几个知己。”　　“行，你看安排在哪里。只是我真的想吃麻辣烫或者米线。”　　“由我安排，保证让你吃上麻辣烫和米线。你等一会儿，我再打给你。”　　一帮好朋友啊，确实自当了个狗屁小官后就和大家联系得少了，真是不该淡了这帮好友。　　一小会儿，老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经七路好味来228包，我这会儿就过去。”　　“好的。”　　郝春雨喝了几口水，然后就换衣服下楼。　　到郝春雨赶到时，老秦和老歪已经早到。　　老秦说：“我们一是离得近，二是听说商都市领导要接见我们，就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火速赶过来了。”　　“你们就都夸张吧。”　　老秦让郝春雨烟，郝春雨挥挥手。　　正在他们寒暄之时，就有两个小姑娘分别端了两碗东西进包间来。　　“米线多放辣椒没有？”　　其中的一位小姑娘说：“都能放两勺。”　　“好啦，忙你们的去吧。”　　就又有一个女孩说：“找你们钱。”她要递给老歪几块钱。　　“给你们了，买糖去吧。”　　俩姑娘就说，这才几块啊，够什么？　　听两个小姑娘这么一说，老歪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郝春雨和老秦就放开嗓子诡笑。　　等俩姑娘走了，老歪才说：“唵……现在这些孩子真是出息了啊。”　　郝春雨也没有让谁，把麻辣烫的碗朝自己这边挪近一点就开吃了。　　看到郝春雨的下三样儿，老秦就说：“看来人民公仆不好当啊，饿成这样子了。”　　“真是党的好干部哪！”　　郝春雨见他俩阴阳怪气的，就一边吃一边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老歪、老秦对视一笑。　　老歪说：“看来我们国家实现共同富裕的生活目标指日可待啊。”　　“什么可带啊？”　　梅子说这话时就推门进来了。　　老秦就说：“春雨最近要去一个欧洲国家考察，说是可以带上一个人，我们都推荐了你。”　　“真的吗？”　　“当然了。”老歪说。　　郝春雨赶紧让梅子坐在自己身边，说：“梅啊，你看你眼前是什么东西？”他用嘴朝桌子上的米线碗努了努。　　“什么啊？”　　“挑开吃一口。”郝春雨继续。　　梅子挑了挑，还没有吃就说：“米线啊，谁知道我最爱吃了？”　　三个男人分别都说谁不知道你爱吃这玩意儿啊！　　一片欢笑声。　　郝春雨说：“这可是我给你点的啊梅。”　　“只有你才最懂我的心。”　　老歪就说：“倒牙了。”　　老秦也捂着眼睛一直笑。　　“我说梅子啊，你可真没良心，这米线可是我掏钱给你买的，你倒好，把这功劳记到郝秘书长的头上了，巴结领导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啊。”　　“就是。”老秦敲边鼓。　　几个人一边热闹着，一边点菜。等差不多了，老歪就问郝春雨：“今天能喝酒吗？”　　“谁说不能啊。怎么只问我呢。”　　“你是政府大员，害怕耽误了你的大事。”　　“是的，耽误了你的事，就等于耽误了全市人民的大事。”　　梅子在郝春雨吃完麻辣烫之后，也吃完了米线。她就说：“好像还少个人呢。”　　郝春雨就说：“少俩人呢？”　　老歪说：“不就小庄吗，还有谁？”　　“爽爽啊。”郝春雨就说。　　老歪笑说：“她呀，不能来。”　　“为什么，她来了我也有个伴儿，就不被你们几个狼多肉少的欺负了。”梅子说。　　老歪说：“我受不了爽爽和春雨眉来眼去那样子。”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啧啧地直摇头做鬼脸。　　“我，”郝春雨就装作委屈地皱眉头，“我最多也就偷看了两眼嫂子，哪还敢眉来眼去。”　　“听听，”老歪接着说，“偷看两眼，你是偷心吧你。哎——喝什么酒？”　　“西凤。”老秦说。　　都同意。　　老歪就叫梅子给庄子打电话。　　“庄啊，在哪儿呢？噢，采访才结束，噢，这么晚啊，噢，不吃不行，噢，点个卯就过来，噢，那市领导和我们几个人民群众都等着你哪，噢，我们先开始，噢，还没有发红包呢，噢，领了红包就偷跑出来了，噢，那好好好，快点啊，噢。”　　“看你这电话打的，噢噢噢的把小庄那点秘密都倒出来了。”老秦就笑梅子。　　“这有什么啊，咱几个谁没有领过红包啊，真是的。”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老歪就认真地说：“春雨，真的没事吧，可别误了大事。”　　“不会的，这几天没事。”　　“那就好，反正我们几个都是自由公民。”　　菜上齐，酒斟好。老歪就正式讲话：“各位兄弟姐妹，咱们各自都忙，抽个时间见面都很难，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朋友就行。人生嘛，很短，咱们好好珍重，过好每一天。”　　老歪讲得让大家都很伤感，所以第一杯酒都喝得很痛快、很悲壮的样子。　　第二杯酒斟上后，老歪又说：“春雨兄弟干了一份真正的人民公仆工作，是很辛苦很操心的。现在的官员，还要搞什么执政监督、行风评议什么的，网络现在也这么发达，马虎一点就会惹来非议的。来，为春雨的不容易干杯！”　　也都很痛快地干了。其中，郝春雨还劝梅子不能喝就算了，但梅子就像英勇就义上刑场一样，比男人还喝得顺溜，喝完后还站起来扬一下酒杯证明她喝光了。　　老歪亲自又给大家把第三杯酒斟上。　　他继续说：“今天咱大家都凑齐了啊，我有个事要和大家商量。”他看了看各位：“先喝了这第三杯！”　　等大家喝了之后，老歪就说：“今天说的是一件家事，讨要大家个高见。”　　几个人的眼神都聚焦在了老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