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耽从覃城回来，路过白河村的分叉口，沈耽特想拐进去看看平家一家子的老弱病残，尤其是桉桉。　　自己站在岔口儿呆了一会儿，又迈脚往自己家走。　　回来，河豚窝在廊下奄奄一息，饿的。　　沈耽抠抠它的脸盘子，狗子立马精神起来，沈耽笑了笑，糟心情马上荡然无存，利落转身去火房烧饭。　　　　翌日天还没亮，沈耽挑着箢篼动身往桑树岭的山田走。　　其实沈耽还真挺穷的。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姑娘没姑娘在身边。只有一条狗子围着他团团转。有时候躁得发疯却只能靠自撸。　　　　以前没这样干燥过。　　都怪平桉。沈耽咬牙，迟早有一天他要加倍补回来。用人！绝不腿软！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让自己富起来。　　沈耽精干的身形来回来山坳间，一筐土一筐土往自己的山田里挑。　　他要扩大生产规模。　　——　　把原先的十亩山田扩张到三十亩。　　　　吸取此前暴风雨的教训，沈耽这次先垒壕再铺土，垒田坎的石块全是沈耽自己从河边挑去桑树岭，从早干到晚，草鞋底还没到晌午就被磨穿。　　晚上，拖着疲倦的身板回来坐在桥头上洗脚。　　河豚坐在沈耽屁股后边吐舌头，沈耽摸摸河豚的狗头，和狗子开玩笑：“饿不饿？”　　“汪汪。”　　“不饿啊？成，今晚你没饭了。反正老子累得不想动。再问你一遍饿不饿，狗要说实话。”　　狗子：“汪汪”　　“操！老子饿得要死。”沈耽叉着两条大长腿，坐在鹅暖石上弯腰用手搓脚底板。　　“汪汪，汪汪！”　　狗子忽然兴奋得团团打转咬自己的狗尾巴。沈耽：“……”　　　　“沈耽。”忽然有人在后头喊他。　　沈耽转头看，居然是平桉。　　　　“桉桉你怎么来的。”沈耽立马从地上站起来，险些踩住狗子的尾巴，吓得狗子蹿过去躲在平桉身后。　　平桉抱起狗子过来，笑着说：“我来，看看，你。”　　沈耽反掌在腰后擦擦湿淋淋的手，嘴上问：“吃饭了没。”　　“嗯。”平桉点点头，“我给你送，饭来了。”　　　　果然，之间桥上有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饭菜筐子，平桉特地等天黑尽煮好给沈耽送来的。　　　　凉风习习。　　沈耽坐在枣树下，排开腿，端着饭碗大口大口刨饭。平桉坐在他身边偏头看着他。沈耽咽下一口，笑，“别这么看着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不吃饭，改口吃你。”　　一句话，平桉就被沈耽欺负得死死的。　　不是第一天认识沈耽，否则平桉一定会用拳头招呼他。　　不过好像第一次她就是用了镰刀抵住他的喉咙，他才收敛了那些小动作。　　果然，一开始就是不正经的。　　　　“在想什么？”沈耽稀溜溜喂饭，看起来吃得很香，也确实饿了。不过眼神一直瞟着姑娘。　　平桉摇摇头。没想什么。　　沈耽端碗吃得彻底干净，抬臂用袖角擦嘴。又剥开一只有红又大的橘子，自己尝过第一瓣觉得很甜，才给姑娘喂一个。　　“张嘴。”沈耽命令道。　　平桉就配合她咬下他送过来的一瓣橘子，甜到心窝子里去了。　　　　沈耽唇一抿，吐出籽儿，微微偏头，脖颈又微微往后一仰，看着姑娘笑：“我知道你在想我，没关系，随便想，我不收钱。最好往深了想。”　　平桉听不懂他的话了，于是没接。怕又吃他的亏。　　沈耽刮刮她的下巴，“你等我。”起身往屋子里走。　　平桉不解。不一会，沈耽拿着一个灰步包裹着一个小木盒，递到姑娘面前，打开。　　　　原来是一叠整整的银锭子。沈耽数给平桉看，“这是我的一部分积蓄。”他坦言，“现在六月初，我把山田伺候起来，等再过一个月，七月，就过来接你。”　　　　沈耽开朗的笑：“这些都是我的聘礼哟。”　　　　平桉：“沈耽，我，我不值这么，多，聘礼！”　　“你值。”沈耽站得顶天立地，腰板儿挺得直直的，低眸看着姑娘，说：“老子恨不得把这一望无垠的麦田都送给你做聘，让你一辈子跟着我沈耽，吃不完穿不完。”　　　　之前那些银晃晃的锭子没打动姑娘的芳心，这一句却把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　　　　沈耽弯腰去看，问，“怎么哭喇，嗯？这些麦田不够？那我把整个长白村和白河村都给你垒出来，一顷养女儿，一顷养儿子。剩下的，我全用来养你。这总够你吃的了吧。”　　平桉被沈耽说得哭笑不得，她自己擦擦眼泪，“都垒起来，你想，累死么？”　　“胡说。我死了你和谁生孩子。”沈耽把银子收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月色朦胧，沈耽路上双手插裤兜，送姑娘走到她家对面的小丘上，说，“去吧，我看着你到家了再走。”　　平桉挎着筐子，点点头。沈耽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笑道：“以后这一个月别来看我了。”　　“喏？”　　沈耽挠挠脖子：“听说你们这边儿娶姑娘之前姑娘都不出门见男家的。我无所谓流言蜚语。可我不能让你被乱说。”　　平桉笑了，重重的点点头，“我只是……”　　“担心我？没事，你嫁过来以后狠狠疼我就是了，我给你弥补的机会。”沈耽耍流氓的笑。　　平桉微微别脸，简直太不好意思。很快，她转回脸来，“我还不……”　　“不放心我？”沈耽吸口气微微仰头，复突然低头去看姑娘，低声笑：“怕我找别人？没事儿，我只对你有感觉。我不找人。”他冲姑娘眨眼睛。　　“不是！”平桉握拳使劲捶了他一下。　　沈耽配合疼得捂住胸口喊饶命。　　　　平桉：“你听我……说完。”　　沈耽瞬时切换正经模式，“好，你说。”　　平桉仰其脸，双眸清澈，看得沈耽脑子里就没别的事儿，全是他姑娘。　　　　平桉努力不结巴，可她还是担心沈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打起手语，边说边比。　　“我会担心你，累。也担心你，饿。答应我，别苦自己。活儿，我过来了，和你一起做。家，我们一起兴旺。”　　平桉双掌比了个盖头的家形状。　　沈耽心里忽然一暖，一揪。酸得鼻尖都涩。　　他一手握住平桉的双掌，将姑娘往自己怀中揽，用力倾拥。平桉整个脸都贴在沈耽炙热的胸膛。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　　　　沈耽动容。　　“桉桉啊，有了你，我不累也不苦。接你过来是和我一起过日子，不是等你干活。”　　他放开平桉，叉腰笑着碰碰她温凉的包子小脸，“回去吧。别担心我，你男人好着呢。”　　平桉：“那我走。”　　沈耽：“走吧。我看你走。”　　平桉双手后背，一步三回头。沈耽抬手给她挥挥，直到平桉走过了小丘，到了自己篱笆下，进了门。沈耽才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