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点鸡汤。”
苏九儿刚从厨子那回来,是亲手熬的鸡汤,在家时,这些粗活都是她在做。
陆尘霄坐在太师椅上,掀起眼皮看她,她鼻尖染着黑灰,澄明的双眼光华闪烁,似乎在担心。
“我不会砸了你的碗。”
他轻声道,仿佛还是以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说着,他接过小瓷碗,似自嘲般,“万幸只是腿不听使唤。”
苏九儿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如梗在喉。
陆尘霄慢条斯理地将鸡汤送到嘴边,动作儒雅,苏九儿自知是配不上他的,哪怕是他现在行走不便。
“世子爷,您喝着,我去给您采些花来。”
她的手在裙摆上蹭了蹭,扭头去院子,文人骚客都喜欢花花草草的。
“等等。”
陆尘霄放下了碗,看着她温温笑,“你带我去望江楼,我想自己去看看。”
望江楼矗立听蝉寺旁,在这潮州是最高的楼阁,楼阁上冷风萧萧,一眼望去尽收山川高远,楼台香榭。
那条隋江就横呈在山峦之间,像蜿蜒的长蛇。
也是那条江,毁了陆尘霄。
他淡漠眺望,不为物悲,不为物喜,宛如看透红尘。
“世子爷,这风大,别着凉。”苏九儿心思细腻,出侯府前随身带了薄毯,此刻手脚轻柔地盖在他腿上。
废都废了,凉着了也不觉疼。
陆尘霄扬起薄唇,俯视着望江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瞧见没,那有卖冰糖葫芦的,我想尝尝,你去买。”
“好。”
苏九儿犹如听话的女婢,但心里总不踏实,陆尘霄太平静,太逆来顺受……
可这冰糖葫芦是要山楂的还是苹果的?
她怀着疑惑转身,就见男子双手撑着楼阁的扶拦,大半身子探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坠楼了!
“世子爷!”
苏九儿箭步而去,死死搂着了他。
“放手!”陆尘霄支开她,手上的力道不足以支撑身体,顷刻间倒下去,压在苏九儿怀里。
“世子爷,您别想不开,一定有办法治的,一定有!”苏九儿再次哭成了泪人,她小手紧攥着陆尘霄的衣裳,生怕他再爬上去。
“你别怕,我留了书,爹不会拿你如何,给你留了盘缠,你远走他乡。不会有人认识你,你冰清玉洁,也不会知你成过亲。”
陆尘霄目光如水地盯着头顶横梁,他废了,怨不得别人。
“世子爷,我不走,苏九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苏九儿的命是世子爷给的,如果是苏九儿残了就好了……”
她泣不成声,欠陆尘霄的,太多太多,多到喘不过气。
陆尘霄闻声,深邃的眸子黯然,“若她如你般就好了。”
她?
建成公主么?
陆尘霄中风的消息藏不住,昨日京畿便来了飞鸽传书,说是陛下体恤世子为民劳累,赐予千亩薄田,黄金万两,然,建成公主已有意中人,亲事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