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印堂发黑,妖气盘踞玄关,家中必有妖怪!”
“妖怪?我看你才像是妖怪。”
书生哂笑,摆摆手就脱离了刚刚来纠缠的和尚,衣袖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上街去。
留下玄奘师兄二人呆呆的站着。
“算了,师弟,咱们回去吧,”玄真对玄奘说,“你说你也是,当今陛下雄威圣武,恩泽八方,这盛世太平,哪来的什么妖怪,莫要再在街上与人这般说道了。”
“盛世?这大唐地处南瞻部州,口舌凶场,是非恶海,看似太平,但别忘了这社稷是从争杀中夺来,况且当今陛下弑兄杀弟,逼……”
“慎言!”
玄奘一句还没说完,就被玄真一巴掌捂了回去,急的这位师兄满头冒汗,心惊胆战,瞪圆的双目里充斥着惶恐。
他连忙摇头看向周围,观察有没有行人听见或注意,咬着牙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了!这般胡言乱语,那能说出来吗?那可是掉脑袋的话啊!咱们不过是金山寺的小和尚,普普通通的出家人,岂能妄论陛下,危言耸听。快快快!回去回去,看我不让师傅责罚你扫万佛塔。”
“嘿,”玄奘一乐,拂尘轻轻一动就摆开了玄真的手,“不说就是,不说就是。”
“哪是不能说啊,以后你想都不能想。我告诉你,这佛门贪嗔痴慢疑五毒心,你就唯独有些嗔念,这可不好,经书上说不利于以后的修行,要想修得无上正果,无垢金身,必须要……”
玄奘听到玄真第一句话没收住,暗道一声要遭,连忙大踏步向前,快速走在街上。
他自穿越以来,对师兄弟们的感觉都很好,唯独对玄真师兄又爱又恨。
爱得是他颇为照顾自己,恨得是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而且大多是言之有理的废话,没什么实际操作意义,还又臭又长。
这让玄奘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穿越过来的时候天道老爷搞错了,玄真师兄才是那位“嘚吧嘚,嘚吧嘚”的唐僧,自己就是和玄奘重名而已。
因为毕竟二次穿越很是离谱,先是法海,如今又成了唐僧,虽说两个身份都是和尚,但彼此的身心境界和对妖怪的态度,几乎完全相反。
总不能指望着他以后西天取经,还没等着猴去相救呢,他自己就把洞府打穿,把妖怪打得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吧……
这还哪是对取经人的九九八十一个磨难,分明是让妖怪选择八十一种不重样的死法……
“罪过罪过。”
想到这里,玄奘不由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出家人慈悲为怀。”
旁边的玄真以为玄奘听进了自己言语,顿时一乐,小嘴像是又摸了一层辣椒似的,更加合不上,“嘚吧嘚,嘚吧嘚”又要和玄奘讲讲永生极乐和菩萨本愿,宛如苍蝇开上迈巴赫,聒噪中夹带一些奢华,枯燥又无味。
路上行人悠闲,玄奘目视前方,眉头微皱,手中拂尘猛地一抬,包住了玄真的嘴,把他扯到路边。
“唔,唔唔!”
玄真想扯下拂尘,连忙挣扎。
“嘘……别说话,看那。”
玄奘满脸严肃,抬头使了个眼色。
玄真顺着看了过去。
那边不是刚刚那位被玄奘说是“妖怪缠身”的书生?看他步伐焦急,神色匆匆,想来家中肯定是有要紧事。
玄真巴巴的转回头看向玄奘,满眼纳闷。
“走,师兄,师弟我带你看场好戏。”
……
……
我是一个书生,自幼苦读诗书,阅遍五经,从小就有一个愿望,那便是想高中状元,衣锦还乡。
为了让自己能够中举,我每天不到卯时便穿衣点灯,学习功课。
头悬梁,锥刺股,有时看书太久脑袋有些晕眩,但依然还是咬牙进行。
直到有一天,身体实在疲倦,两眼昏聩,口舌发干。我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连忙停下,可是手中不自觉还是握着一本《春秋》不松,当时不由苦笑,自己实在是学痴、学儍、学魔怔了。
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的蠢材,怪不得考了六次依然不中,依然还是区区一个小小秀才”,然后便去摸着床沿,沉沉睡下。
本以为会睡死一整天,可是躺在床上似睡非睡、朦朦胧胧之间,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好像自己的身体在努力的和什么对抗。
我当然也没顾忌太多,因为实在太累,想着一觉睡去,第二天肯定会是神清气朗。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总是有一双如灯笼般大小的红色眼睛在盯着自己,而眼睛后面是一团迷雾,看不真切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