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两官银哪!!
竟被那帮天煞的唱戏的偷走了!
韩翊讶得合不拢嘴:“或姑娘,您这是听谁说起的?”
谁会拿三十万两赃银的下落满大街说?
“它啊……”或心转眸,指了指近旁的空气。
韩翊脸都绿了,她身旁哪里有人?
韩翊浑身一僵,只觉寒气比先前更刺骨了些,连他新穿上的加厚棉袄背心都抵御不住,遂而嘴角抖了抖,汗毛都竖了起来,“或姑娘,这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或心却认真向一侧喝道:“喂,他冷,别摸他。”
韩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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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府尹走后不久,沈千重一心便行到了兴隆坊。
兴隆坊有百年历史,手艺世代相传,扎出的纸鸢做工精细,栩栩如生。价钱虽然偏贵,却受远近欢迎。
三月暖风袅袅,正是踏青放纸鸢的好时节,所以即便入夜,店中的生意都很好。
店里的掌柜没得空闲,伙计也都忙得晕头转向,漏招呼也是清理中的事情。
“或心。”沈千重本想叮嘱她一句,不想她早就一头扎进眼前的眼花缭乱中,左顾右盼,全然将他抛诸脑后。
沈千重只得作罢。
店中本就嘈杂,他唤她,她也听不见,反而是眉开眼笑,冲他挥手,让他快进来!沈千重脚下踟蹰,目光企及之处,只觉悬空挂着的纸鸢些许刺眼,过往的记忆纷涌而来。
……
“沈千重快些快些!纸鸢要掉下来了。”
他啼笑皆非,眼见纸鸢掉下,她蠢到朝它吹气,两腮鼓起像只活脱脱的鲤鱼。还真是,蠢得很。他唇角勾勒起一丝笑意,抛了线轴,轻巧从身后揽住她,淡然道:“蠢鱼,你差点跌倒。”
又叫她蠢鱼,她恼得很,气匆匆跑开。
“沈千重,我这次肯定能放得过你。”次回拿了只短尾的燕子,眸间清波流盼,笑意映在脸颊,好似夏日的初荷,清新不失明媚。
“若是比不过呢?”
“比不过?”她俨然没有想过这一出,思忖后笑笑:“比不过,我就给你当一月书童,抄案卷。”
而后抄得怨声载道,诅咒声不止。
他却落井下石:“嗯,声音是难听了些,好在字还不算难看。”
她嗔怒:“沈千重!”
他抬眸便笑,“唔,这声唤得倒是好听。”
再一回,两人去买纸鸢,她龇牙咧嘴:“沈千重!这只纸鸢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我先拿的。”他个头比她高,手自然也比她长。
分明故意!
她气急,伸手去抓:“沈千重,你堂堂一个大理寺丞不讲道理。”
他那时年少,玩心也重,还是大理寺丞。
他便按着她的头,似笑非笑道:“蠢鱼,你唤声千重就给你。”顿了顿,好商量,“沈哥哥也行。”
“沈千重!!!”
……
往昔犹如历历在目,循着记忆,沈千重都不知如何步入的店中?
指尖触及眼前那只浅紫色的蝴蝶纸鸢,微微一颤,心底好似钝器划过。
“沈千重!这只是我先看到的!”纸鸢那头,或心却蓦地窜出半个脑袋,有些恼意看他。
他眸间微滞,口中无意识道:“我先拿的……”
或心便死把着尾部竹片不放,口中念念有词:“你一个大理寺卿,这般小气做什么?”
沈千重怔住,半晌,才敛了情绪:“逗你的。”
或心诧异。
是她先前恍惚,还是真见着沈千重眼中氤氲?
或心从未见过沈千重这幅模样,错愕之时,韩翊业已上前结账。兴隆坊的伙计熟练打包,又取了线轴等配件放在一处,递到她跟前:“姑娘久等了。”
或心回过神来,正欲伸手去接,却忽然皱眉,有“人”在扯她的纸鸢。
或心低头责备:“小鬼,你扯我的纸鸢做什么!”
韩翊脸又绿了:“……”
可听到死小鬼几字,那递纸鸢的伙计也猛然僵住!眼中惶恐至极,手没拿稳,纸鸢便忽得摔落在地,一脸魂不守舍。
沈千重瞥目看他。
他也抬头,正好与沈千重目光相对,发现沈千重看他,骇得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小鬼,你站住!”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见或心追赶般跑出店外去了。那伙计吓得脸色煞白,慌乱从地上爬起,如若丢了命一般,仓皇跑开。
沈千重略微颔首,韩翊会意跟了上去。
……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或心都没有回驿馆。
沈千重眉间轻蹙,或心白日里是见不得阳光的。明知胡乱跑出去会回不来,还四处乱闯祸,沈千重放下手中书卷,吩咐道:“韩翊,去把昨日那伙计带来。”
她回不来,只得他去寻她。
要去寻她,只有从昨日兴隆坊的伙计那里问出她去了何处。
不多时,衙役领了伙计前来。
伙计见到是他,果真吓得脸色铁青。
韩翊上前:“此人叫李四,是兴隆坊的老伙计。一直好赌,两月前才戒了,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嗯。”沈千重端起茶杯饮了几口,也不着急说话,好似闲情逸致。
倒是李四跪得越久,心中越没底。
大人迟迟不开口,他不知要问他何事,就急出一头冷汗。一直惴惴不安,又不敢抬头看他,心底犹若煎熬。
半晌,沈千重放下茶杯,悠悠开口:“那小鬼,扯客人的纸鸢做什么?”
李四大骇:“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