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火焰正在燎着她的后背。　　她想逃跑，却挣不脱手脚上的镣铐。Victor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充满惊恐：“Loran！Loran！”　　别叫我。别叫我，哥哥。　　我跑不掉了。　　“你不能丢下我Loran！”Victor在那个唯一的出口处焦急地跟她说话：“别放弃！Loran！我不能失去你！”　　他朝她伸出手。　　那么近那么触手可及——虽然知道结局是什么但她还是第无数次义无反顾地伸手抓住了它。　　爆起的火焰将她吞没。　　　　Loran从噩梦中醒来，看了看床边的闹钟。　　6：00。　　她起床走进浴室，把汗湿的T恤扯下来扔进洗衣篮，打开淋浴头。　　冰冷的水让她立刻清醒，但随即一种微弱的头痛伴着冷水而来。　　真好，她想。既不让她痛不欲生又无法忽略，简直恰到好处。　　清理完个人卫生她披着毛巾往吐司机里扔了两片吐司，又打开冰箱为自己倒了一大杯牛奶，然后扔掉空的牛奶盒子。　　牛奶没有了，今天下班她得去买。去超市。　　她讨厌去超市。　　解决完一切个人问题之后，她检查了证件和钥匙确认没有遗漏后，出门，锁门，上班。　　这就是Loran Howlett每天生活的程序。　　起床，洗澡，吃饭，上班。然后下班，吃饭，睡觉，被噩梦惊醒，接着重复前一天的一切，就像个已经被提前设定好程式的机器人。如果说她一成不变的生活里还有什么是不可预计的话，那就是她的工作了。　　她是个警察。　　　　最近她负责抓捕流窜在公交乘客中间的扒手。　　Loran不擅长乔装，但只要她不穿警服，没人会觉得这个面色阴沉精神不振的女人除了嗑嗨了被抓进去之外还能和警察挂上什么关系，所以她一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除了目睹扒手作案的那一刻——她以绝对敏捷的动作穿过人群抓住那只正从皮包里夹出钱夹的手一扭，惨叫声使人群像摩西过红海时那样分开，她面无表情地给那个萎顿在地的男人铐上手铐。　　　　Scott揉了揉太阳穴。　　作为一个三十五岁之前就担任警长的年轻人，他一直承担着很大的压力。每次自我介绍他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诧异目光和那些人背后的窃窃私语——从M市这种大都会调任到这个边陲小城，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明升暗降。他顶住各种非议和压力，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顺利得到下属的尊敬和上司的器重。　　然而真正的困难却不来自外界而是眼前。　　“Howlett警员，这个月我已经接到四次关于你的投诉了。”他说。　　办公桌前的女人站得很直，但他能看得出她精神不太好。　　她一直看起来精神不太好。Scott想，如果不是他亲手接过她的档案把她接收进来，他也不会相信这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她在这间警局刚过实习期，转正不到一个月，但她看起来就像那些被日复一日的琐碎任务烦透了的老油条一样没精神，除了她的脸上很少带着那种假笑。　　他从没见过她笑。　　“我很抱歉。”她说。　　“你不能一下子就扭断别人的手。”Scott把投诉记录放在办公桌上，“哪怕那是嫌疑人。那是人群密集的公交车厢，很容易引起混乱。”　　“我没有扭断他的手。我只是让他脱臼了。”　　“那不是重点。”Scott看着她说，“早高峰的公交车很拥挤，人们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不明原因的恐慌会造成混乱。我不希望抓一个小偷的代价是一次伤亡无数的踩踏事故。”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很抱歉。”　　Scott叹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狠不下心严厉地批评这个女警员。　　或许是因为她是警局里为数不多的女警员之一，或许因为她年轻，或许因为她不笑。　　“你可以尝试像Ororo那样做一些变装。”　　“她抓的都是色狼和变态什么的。”Loran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而且我没有那些变装的东西。”　　Scott猜她说的是衣服。　　这位警员从进警局实习开始就没穿过裙子——虽然作为便衣不穿裙子比较方便。或许她从不穿裙子。总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T恤，可能会加一件格子衬衣——总之她的穿着一点都不靠近普通女性。　　“总之，跟她谈谈，好吗？”　　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送走了最难缠的人物之后Scott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气。　　　　Loran离开警长办公室，刚走到自己的桌子前还没坐下，就被叫住了。　　“您好，H……Howlett警官？”过来搭话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性，非常漂亮，她瞄了眼Loran的胸牌念出了她的名字。　　Loran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您今早从小偷手里解救了我的钱包。”她微微红着脸说，“我叫Raven，Raven Xavier。”　　“哦。Xavier小姐。”Loran不明白她找自己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Raven有点激动，拉住了她的手，“钱包里夹着我所有的证件，我才搬过来，如果它们丢了的话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我觉得我得当面谢谢你，所以录完口供之后我一直没走在这里等你。”　　“呃。你不必这样。”Loran看着自己被拉在她手里的手，不知道是要抽回来还是就让她拉着，因为她一直在说明那些东西对她有多重要她有多后怕。好像不应该打断她。　　这时金发女孩皮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开始拉着Loran的手接电话。　　她总算放开我了，Loran想。　　“嗯，是的。全都在，我都检查过了，多亏那位女警官。……对，我等着她呢。她就在我旁边。……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也要来吗？好的，那你先订好位子我们一会儿就到。”　　女孩儿的语气轻快熟稔，电话那头应该是她的亲人或者好朋友。但Loran并不太关心，只是在想这姑娘究竟什么时候才打算离开她的办公桌。　　Raven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Howlett警官？我猜你快下班了？”　　“是的。”所以你能离开让我吃我抽屉里的三明治吗？一大早抓了个小偷平复了一场骚动，回来就开始录口供审讯然后被上司叫到办公室教训了一顿，那点牛奶和吐司早就代谢光了，现在她的前胸和后背已经开始往一处贴。　　“太好了，”女孩显得很高兴，“我跟我哥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他和我一样对你心存感激，我们想请您吃顿饭表示一下谢意。”　　Loran有点慌：“不用了Xavier小姐，其实我中午……”　　但Raven以一种不输给任何一个警官的坚决把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你中午没有约，我刚才看见你抽屉里有三明治。我哥哥就在这条街街尾的餐厅等我们，绝对不会害你下午迟到。而且我看你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岁，不如你直接叫我Raven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