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校门口的咖啡厅向来人满为患，炎炎夏日，不少在校大学生都选择在此处喝喝咖啡，吹着空调，偷得浮生半日闲。曲重楼用小勺子不停搅拌眼前的美式黑咖，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曾在案发现场见过这个名为白芷的女生。初见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女生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只是看起来比较怪异，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来讲。不过既然是白局长早已特批的顾问，想来要知道他的手机号并不是一件麻烦事。　　他掏出手机来打开短信，只有言简意赅的两句话。　　【曲队长，我是白芷，能见一面吗？】　　【请带我去见见杨琳熙身边的熟人，五点半A大门口的咖啡厅见，谢谢。】　　曲重楼的表情有些无奈，眉宇间似乎有些不满的情绪，短信上的话虽然有“谢谢”二字，可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诚意，而更像是一种命令的口吻。方才在局里的时候，他也有打算再去见见那几个证人，看是否能问出什么新的，更有价值的信息，这点他倒是和白芷想到了一起去。　　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咖啡，时间却走到了5点20分。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朝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白芷依旧穿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一身衣服，厚厚的风衣使得她一进门就聚集了周身大多数人的目光，再次见到白芷却只觉得这个女生比他刚才印象里的还要瘦小。个子目测只有160cm左右，穿了风衣也看的出她身体的单薄。进了咖啡厅之后，白芷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目光扫视周遭，像是在寻找曲重楼的位置，曲重楼站起身来，示意她自己在这里。　　“服务员，刚才点的卡布奇诺可以上了。”曲重楼对咖啡厅的服务员道。　　“不用了，我不喝甜的，也给我来一杯黑咖吧。”　　服务员道一声“好的”便走开了。曲重楼这次算是真切的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案发现场的时候，因为头发遮挡了大半的脸颊，所以他并没有发现，白芷的右眼与眉毛之间，有一道长约两三厘米的疤痕，像是旧伤，在皮肤的白皙下衬托的更为刺目。　　“冒昧的问一句，你和白局长是什么关系。”曲重楼道。　　“叔侄女，他是我亲叔叔。”白芷心里明白对面这个男人的疑问，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当局长的叔叔，他也许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参与任何案件。　　“不过他更像我父亲，我父母死了。”　　曲重楼哦了一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白芷提起父母的死，倒像是在叙述一件很普通的小事，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我本来也打算重新去见一见那几个证人，毕竟这个案子熟人作案的几率很大，想去看看能不能问到有用的证词。”　　“不急。”白芷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用审视的目光将曲重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身高185cm左右，中美混血，母亲是美国人，从事艺术职业。老烟民，但有轻微洁癖，你的母亲....”白芷轻笑了一声。　　“应该不是你父亲的原配吧。”　　曲重楼一直搅动咖啡的手停了下来，白芷这些话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暗示对方是靠白局长才进的重案组，眼前的人却也是个记仇的。　　“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情妇，很遗憾，我并不忌讳这一点。”　　曲重楼波澜不惊，白芷勾了勾嘴角，也并没有再持续这个话题，两人沉默了片刻。这时，服务员将白芷刚才点的黑咖送了过来，咖啡杯冒着腾腾热气，白芷想也不想的将双手覆盖在了杯壁上，似乎丝毫不觉得烫。　　“言归正传吧，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曲重楼没有接话，等着对方发问。　　“床头柜上的凹陷印记，无疑是另一个酒杯无误，屋内干净整洁，没有打斗痕迹，熟人作案。你应该见过了杨琳熙的男朋友，你觉得，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曲重楼这下就有些吃惊了，下午在案发现场的时候，白芷的目光根本没有在屋子里停留太长的时间，只是扫视了一下房间而已。痕检科第二次到案发现场时才留意到床头柜上十分轻浅的印记，而且，杨琳熙有男朋友的事情，重案组应该没有跟她讲过，她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就连白局长也没有亲自了解到这个案子的细节。　　“卧室的玻璃窗窗台，应该被擦拭过了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检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脚印肯定是没有的，那么擦拭痕迹呢？”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用眼睛看到的。”　　曲重楼的眼神还是充满了疑惑，人类肉眼所能识别的信息并不多，而且庞大的信息量需要时间去记忆，也需要近距离的观察，他并不认为白芷当时随意的一个扫视，能知晓这么痕检科花了两天时间才发现的线索。　　“我的眼睛就是一台高像素的照相机，看过的东西能准确无误在脑海中重现，哪怕再微小的细节也不会出现偏差，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想知道我刚才问题的答案。”　　面前的咖啡不再冒出热气了，曲重楼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像特异功能一般的现象出现在眼前，任谁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去接受。他调整了一下心思，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杨琳熙的确有个男朋友，而且感情颇好，案发之后我也第一时间对他的男朋友进行了问话调查。她男朋友当时表现出的震惊的难过倒不像是假的，而且按他的话说，当晚他在家中没有出门，很早就睡下了，父母可以作证。不过.......”他微微思索了一下。　　“不过他的话还有待取证，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一印象来说，算是个老实的年轻人。”　　白芷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怎么满意。　　“至于案发现场的痕迹也和你的猜测无二，窗台上发现了少量的衣物纤维，目前正在检测中。”　　“最后一个问题。”白芷捧起面前的咖啡，以极快的速度吞入腹中，一杯黑咖瞬间见了底，她用指甲敲了敲杯壁道。　　“你们想出t e g a m i的含义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曲重楼着实没法回答，整个重案组都在头疼这几个字母的含义，当他说出没有的时候，他似乎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嘲讽的意味，这让他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不是滋味。　　A大校门口，曲重楼熟练地从口袋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在咖啡厅呆了许久，果然对他来说还是烟雾缭绕的环境更能让他清醒。　　“给我也来一根吧。”白芷对他伸出两根手指，做出夹烟的动作。　　曲重楼没说什么，只是又拿出一根递给对方，并且帮她点着了烟头。白芷靠在校门口的长椅上，有些慵懒的吞云吐雾，倒也像是个老烟枪了。她的表情总是有些冷淡，没办法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和想法。不一会的时间，白芷便按灭了烟头，将烟蒂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曲重楼默默地看着自己还剩三分之一的烟，摇了摇头，也顺势按灭了。　　“抓紧时间吧，我想去见一见杨琳熙的男朋友。”　　曲重楼点了点头，带她走进了A大校门，这个时间段正是吃饭高峰期，校园内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当白芷在咖啡厅想他提出要见杨琳熙男朋友的时候，他便当时打了电话确认，她的男朋友此刻正在宿舍休息，直接过去找他便可。　　曲重楼向男生宿舍的看门大爷出示了证件之后，两人便顺利的进入了男生宿舍，这个点宿舍里显然比较清冷一些，不过偶尔有男生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妹子淡然的从自己身边走过时，也不免会上前围观一把。　　杨琳熙的男朋友名叫吴辰，两人交往了有快两年的时间，听周边的同学说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两年了依旧恩恩爱爱，平日里就连拌嘴都很少见。白芷见到吴辰的时候，对方正在桌子前翻看着什么东西，神情有些低迷，宿舍只剩他一个人，其他室友似乎都去吃饭了。　　“你当真跟你的女朋友感情很好么？”白芷见到吴辰的第一句话，似乎就有些触怒了眼前的人，吴辰眼眶微红的对其怒目而视，似乎对她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和愤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琳熙在一起这么久了，一直感情非常好，我从来舍不得她难过生气....我....我.....”吴辰别过头去，快速的用手抹了一把脸，长出一口气。曲重楼对着白芷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她不要这么直接的问话。起码也要考虑当事人的感受。然而白芷似乎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又问道。　　“你们发生过性关系么？”　　话一出口，曲重楼微微扶额，吴辰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白芷，完全不明白这个问题和杨琳熙的死有什么关联。　　“你只用回答有或没有就可以了。”　　吴辰沉默了片刻，轻微的点了点头：“有过，不过我们都是你情我愿，我从来没有逼迫过琳熙。”　　“7月15号晚上11点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不是问过了吗？那天是周末，我在家很早就睡了，我父母都可以作证。”　　“你抽烟吗？”　　“偶尔抽，没什么烟瘾。”　　“你家里那么有钱，你为什么还要住宿舍呢？”　　听到这个问题，吴辰显然愣了一下神，这个女人的问题跳跃太大，他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好。　　“我并不想搞特殊，再有钱也是我父母的，住宿舍没什么不好。”　　　　当两人从男生宿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尽黑，宿舍里的人也明显多了起来。傍晚时分要比白天显得清爽一些，偶尔还会有微风拂过。白芷的步伐变慢了很多，而且不停地紧身上的风衣。　　“你很冷吗？”曲重楼忍不住发问，就算是傍晚，这时候也有27、8度的高温。　　“体寒而已。”白芷答道。　　“怎么样，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说实在的，曲重楼也没太搞懂今天白芷问的这些问题，除了问案发当晚吴辰的去向和案子有直接关系外，其他似乎都是一些私人问题，而且唯一和案子有关的，还是他第一天就问过的。　　白芷沉默了一会道：“记忆金属”　　“什么？”　　“我承认你的智商很高，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好好想想我今天问的问题，谢谢你的帮忙，我先回去了。”　　白芷拍了拍曲重楼的肩膀，向校门口走去。他望着对方的背影，只觉得异常单薄，这个女人，果然是很不简单。他拿出手机，存储了白芷的号码，而后，点开短信，手指快速运作。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母亲的事的。】　　不一会，短信提示音响起。　　【这个有机会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