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雪兔很快就进了肚子,舔干净嘴边和爪子上的血迹,夜色下,北极星一双虎目反射着骇人的光芒。饥饿并未因进食消除,反倒因为这鲜美的肉食愈演愈烈。
北极星抬头望望漆黑的天空,森林最深邃的夜到来了,平时的它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回到虎穴美美睡上一觉,一顿鲜美的肉食已经勉强能支撑到它下一次捕猎成功,这次却不行。
北极星仿佛能感受到腹新生命的律动,一种久违的无助感袭上心头,就像一年前它离开母亲第一次独自捕猎一般,稚嫩,笨拙,满怀好奇又有些畏缩。
即将成为一名虎母,它不知道自己能否照顾好幼虎,这种感觉让它不由怀念起依偎在母亲怀抱的时光,不用发愁明日的食物,也不用担心狡猾的猎物早早逃遁,下一餐是饥是饱母亲都会处理好。
要是母亲在,它一定会告诉我怎么照顾好孩子的,可能它还会捉来一只肥硕的狍子,将那最鲜嫩的内脏让给自己。北极星的目光飘忽。
“或许吧,可我现在是独自一个了。”
从离开母亲开始,北极星就注定要靠自己的力量生存繁衍,东北虎是孤独的王者,它们不依赖群体的力量,从脱离虎母的庇佑那一刻,决定它能否生存下去的便只剩自身本领。
北极星决定冒一次险,它嗅着林的气味,快速向自己的领地边缘前进。
北极星的领地紧挨着它母亲的领地,一般情况下雌虎都会将自己女儿的领地安排在自己周围,有时候还会将自己领地的一部分划分给女儿,那是它们对女儿的最后一份馈赠。
至于雄虎,它们注定是要自己打拼一片天地的,女王繁衍后代,国王开疆拓土。
夜枭的叫声穿过厚重的冷杉树梢,若是细细聆听还能听到那对有力翅膀鼓动气流的声音,警的食草动物活动在黑暗的森林。这是一天仅有的一段可以放松些许警惕的时间,凶猛的掠食者此刻多半有所收获,不管是哪只倒霉的生灵倒在爪牙下,只要厄运没降临到自己头上,生活就显得轻松不少,而没有收获的掠食者此刻也应该返回洞穴,饿着肚子感叹今天运气不佳。
河水沉闷的湍流声音传进北极星的耳朵,空气多了一股浓重的湿气,高大的针叶林陡然降低了一个梯度,眼前不再有粗大的树干遮挡视线,低矮的灌木和纠杂的河柳东倒西歪扎根在泥泞河岸。
叶尔秋河静静流淌,滋养流域内的生灵,无论是凶猛的捕猎者还是温和的食草者她都一视同仁,从严冬的冷寂到盛夏的奔腾,她就这样镶嵌在大地山川间,流淌,不舍昼夜。
这里是北极星领地边缘,将北极星的领地和河岸对面那只庞大棕熊的领地分隔开。
除了例行的巡视领地时间,北极星很少来到叶尔秋河岸,这里低矮稀疏的灌木并不方便它隐蔽自己的身躯。越是接近河水灌木就越少,稚嫩的青草和苔藓地衣铺遍潮湿的土地,东北虎这种棕黄色的庞然大物一旦出现就会立刻被发现,胆小的食草动物只是嗅到它的气味都会立刻逃之夭夭,更别说亲眼见到这可怕的山林之主出现在眼前了。
除了不方便捕猎,那只正值壮年的雄性棕熊也令北极星深深忌惮。这庞大的巨兽正处于生命的巅峰期,它肆意的在领地挥洒自己的熊骚味儿,压倒一片片低矮灌木和杂草,将浑厚的吼声传遍林梢。
北极星和它在叶尔秋河岸碰过几次面,这只巨兽每次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之意,雌虎的体型相较雄虎差距甚大,更别说和这头壮硕的棕熊相比。若是面对一头成年雄虎,那只棕熊或许会收敛一些,可是面对自己,北极星毫不怀疑那莽撞的家伙会对自己发动攻击。
叶尔秋河水流淌,水面的波痕荡漾月光,蟾蜍的叫声连成一片,一只胆小的水獭在水露出头,转眼激起一片水花消失不见。
河岸旁的森林走出一只斑斓猛兽,它谨慎的巡视河岸左右,目光扫过对面那片漆黑松林,北极星松了口气。那头棕熊应该在哪棵松树的树洞埋头大睡,这对它来说是个好消息。
虽然河水的响声和蟾蜍的鸣叫吵闹无比,月色下的河岸却透露出一种特殊的静谧。北极星眼的世界泛着淡淡的幽光,虎眼的世界只有黑白灰蓝,这种色调使它们的世界永远安静冷清。
距离黎明不远,新的一天即将开始,黎明前这片森林还剩最后一段黑暗,北极星不紧不慢地走到河水前大口饮水,它在杂乱的苔藓和水草找到了期待的东西驯鹿粪便。
驯鹿有的时候单独行动,有的时候群居,夏季旬并非它们繁殖交配的时间。此时的驯鹿大多两成群,有些小驯鹿身体已经十分硬朗,跟着母亲一起寻觅石蕊蘑菇食用了,视野开阔的叶尔秋河岸是它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在这里它们能轻松发现凶猛的捕食者,从而尽早远遁。
尽管驯鹿警聪敏,对于捕猎者来说也并非毫无会。无论猎人或者猎物,往往耐心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恰好,北极星是一只很有耐心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