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春樱吩咐玲绣和陌香在小侯爷寝屋的外间守夜，她是东院的管事婢女，玲绣和陌香就算不是新来的，也要听从她的吩咐做事。

里外间隔着层层薄纱珠帘，小珠如玉盘，轻微晃动时的声响极为清脆悦耳，鎏金灯台上的烛火明亮，映衬得圆玉珠帘耀耀生辉。

玲绣身子挨着镂空雕花的隔扇木门，眼眸盯着珠帘犯困，陌香站在她对面，为了止困，偶尔拿一块油纸包里的果脯出来吃。

她用嘴型询问玲绣：你要不要吃？

玲绣摇摇头对陌香颇感几分无奈，她光想着吃，也不怕被抓个现行。

屋里灯火通明，秦禹还未歇下坐在窗边软榻，细长莹白指尖翻着下一页书册，殷红薄唇微勾，似乎还沉浸在书中内容的乐趣。

这时候陌香进来，难免扫了他兴致，嘴角笑意渐淡，她硬着头皮福了福身道：“请公子移步浴池。”

“嗯。”

秦禹冷淡应了声，放下书册扔在软榻矮茶几，起身随她去了隔壁厢房浴池。

玲绣在池岸矮桌提前放置好干净衣裳，澡巾和木制水勺，手试过水温，撒上熏香花瓣，一切准备就绪，她便退至屋子相连的外间。

陌香站在锦绣花鸟屏风后面，柳叶眉眼低垂，纤细手指生疏解着秦禹的腰带，也不知他的腰带暗扣在哪里，凭着手指感觉摸索到玉扣，她才勉强解开了。

此时的陌香专心致志替他宽衣解带，里三层外三层之后，她心生烦躁，果然是世家贵族的公子，穿衣服就是麻烦。心里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便有些粗鲁，指甲竟刮伤了秦禹的玉色脖颈，显眼的一道指甲刮痕，陌香觉得十分碍眼。

若她有销毁证据的作案工具在手里，此时肯定会用古人的胭脂水粉替他抹去伤口，然后假装无事发生。

她不小心犯了错，又没有临时补救的好法子，只能抬头看秦禹眼色，他细长手指按在玉色脖颈，眼眸漆黑，面色沉郁，对她一个奴婢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

陌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张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公子责罚！”

猛然跪倒在地，是真的疼，不过为了免受挨板子的惩罚，陌香豁出去了。

传闻这位三公子，是侯爷府上对待下人极好的少爷了，宽厚仁慈。只要她认错，应该得个小惩罚，不至于挨板子那么严重。

“先起来吧。”

没说如何惩治她，也没让她滚出去，陌香自然是不敢起来的。

她跪在那儿，眼角余光瞄到秦禹自己动手脱了白色里衣和亵裤走进浴池子，她连忙移开了目光，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转念一想，他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总不可能自己搓澡，不然让她来干什么？

于是，陌香决定弥补过失，替他搓澡总可以了。

不过，被他凉薄的眼神打量着，陌香起身走过去的几步尤为艰难。她恭敬跪在池边拿水勺舀水浇在他肩上，缓解了一丝空气中沉默无言的尴尬。

很快，她又觉得不自在了，连舀了好几勺水，才慢吞吞沾湿了澡巾试着替他搓澡。

秦禹身子僵了下没有排斥，往常他沐浴时不惯婢女近身伺候，近日府里和外人传言他不近女色，有断袖之癖，他顺水推舟尽早澄清了才好，毕竟总有人自以为是，揣度他的心思做蠢事。

陌香便认真搓着，不过她只搓后背，最好让他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等下次，这种替秦禹更衣沐浴的事情就不会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