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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打簿    这天大清晨的那一通电话,可真把她吓到了,马不停蹄的飞过来,全程板着脸的懵,落地后才真的是板着脸,看着面前人,似笑非笑,“他诈你们?”那人想要解释,彭婉叶摆了摆手,“算了。”    她知道的,天秋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表面乖乖的,什么都能允许,什么都说好,背地里却是乖戾的,暗悄悄的换着法子来扭转乾坤,使整个局面都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去。    那人自我介绍是一位院长,随后赔着不是的带她到监控室,“护士站的姑娘们也没想到小齐总对病情和症状会那么熟悉。”  彭婉叶踏着高跟鞋亦步亦趋跟在院长身后,进电梯轿厢,听闻这话,毫不意外。    天秋是什么人?    一个极具天赋的天才表演家,台词语言还忒有感染力的那种。    “体检给他做过了吗?”她问。  “做过,小齐总的脑内多巴胺分泌明显在下降。”    很好。    也就是说,天秋没有吭声,没有示弱,也没有一定非要见她,他只是试图打开抑郁按钮的开关,然后院方立刻联系他的监护人,然后她来了。    来的‘唐突’,像是前来服软一样。  他的目的就是这个,只要她来了,他就可以顺着台阶往下走。    监控室到了,院长命人调出他的房间的摄像,屏幕里的人安安静静的,握着色粉笔埋头画画,周遭静谧的,对面坐着一个小孩儿,与他干着同样的事情。    房间的布设极其简单,两张床,两个衣柜,一张桌子在中间,一些不具备威胁性的生活用品,院长说:“这里离小齐总住的地方只有三百米。”  彭婉叶摇头,“不急,我看看他。您把他的体检报告取来给我。”    很快,院长就取来一个牛皮袋递给她,解释道:“小齐总在男病区里不太招人喜欢。”  彭婉叶凉凉的说:“这个您之前就说过了。”    她一点也不意外,天秋不像从前了,不会随便对人笑,也不会随便跟人搭话。    院长:“是的,后来与人发生争执,”  彭婉叶斜乜他一眼。  院长避开她的视线,“腰部的伤造成撕裂,我们暂时性的给他安排转到开放区这边,床位太过紧张一时挪不开,底下一份是心理评估,诈病装坏的分数不低。”  她极快的浏览一遍,“我知道了,现在去找他。”    彭婉叶重新板着脸来到201室,一路都在寻思着要如何面对他,严肃强势的,示弱的,疏离的……他应该不会买账,但他一定会顺着台阶下。    院长先敲门,她在外头走廊上站着,听着里头院长在热心肠的向两个病人打招呼,又问两人肚子还疼不疼,听起来像是小的这几天着凉拉肚子,大的被揍了有外伤。    大的那位不吭声,小的替他回答:“我不疼了,但哥哥还疼。”  这位哥哥沉静地反驳,“我没有,你闭嘴吧。”  他停下画画的手,烦躁地看着小胖子。    在精神病院,一般病人感到烦躁时,护士都会劝另外一位病人不要打扰对方。  很快,院长就以加餐时间到为原由把小胖子给支走了。    天秋冷冷的瞥一眼门口的方向。  聒噪。  他心想,一脸不耐烦的敛回视线,转着短短的色粉笔,心中焦躁的。  事实上这几天都不太平静,又焦虑,坐立不安的。    天秋估算着时间,面色不渝的在画纸上划出一个数字2,愈发烦躁的画出一团黑线。    离上次结束抑郁期的发病时间,还差两天就满两个月。  两个月的平常期,使他没法预计下一个到来的是躁狂还是抑郁。    但无论是抑郁还是躁狂,他都得申请进重管室,否则抑郁期的他会做什么,他也没法预见。    开放式病区人太多了,家属登记一下就可以进来。  人多的地方,什么都有,天秋每去一次大厅都能找到可以自杀的新方法。  而躁期的他……    彭婉叶倚在门框上,瞧他紧皱眉头的模样,他实在好看的紧,远看他气质骀荡,近看时没什么,只觉得帅气逼人,然倘若镜头扯近对准他精致的脸孔,绝对挑不出一丝毛病。    说他脸孔轮廓像雕刻也不为过,因他实在太瘦了。看了他这个月的体检报告,比起上个月又掉了五斤。一百八十几公分的男人才一百二十斤,这说出去都不像话。    兴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天秋很快就发现她,两人对视一秒钟,又不约而同的错开。    彭婉叶念着自己是真正的大人,不和小孩一般计较,在小胖子的位置坐下,端详他的作品,一如既往的大作,“这是什么?双脸猫?”    天秋看着那幅画,没吭声。    “颜色上的好漂亮啊,这小孩天赋不错。”    他冷冷的撇开眼。    “比我当年厉害多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的吗?”    天秋斜乜她,眉心是松不开了。    真烦。    他一直不说话,彭婉叶也不尴尬,似乎习惯了。她若有似无瞥他一眼,继续看画,问:“你的伤好点了吗?”  这一下,不知戳到哪的点,他直接站起来走了。    彭婉叶若有所思注视他的背影,没有追上去。画是双层的,她小心翼翼撕开表面的一张,里头的画就露出来了,是她的素描画。    傍晚,天没黑,彭婉叶站在院子外抽烟,有点发愁,又感叹天秋真会挑地方。    天秋回房间没找到人,逛了一圈才在后院找到她,这儿平时没人来,大门都是敞开的,再远一点,铁栏杆围起的地方就是女病区,住着的都是重症病人。    天秋从凉亭另一边进来,在她背后缠下她的烟,“这里不能抽烟。”  他拧灭烟头,一指弹起,扔向垃圾桶。    彭婉叶像是一触即发似得,反过身径自撩起他病号服下摆,“我就看看。”    天秋下意识闪身,没躲过去,低眼垂眉瞥她强硬的态度,只能乖乖站着让她看,反正他在体检地点换过药才来,腹部缠了几圈绷带,什么都看不出。    她拧眉看了将近半分钟,天秋挣扎了下,把衣角拉下来,退开几步,踩在石椅上坐在凉亭边沿,敞着腿往后仰,双手撑在边沿处,低眉看她,“你真的想好了?”    彭婉叶烦躁,她不太喜欢天秋在感情上任由她做主。  别看他一副凡事有何不可的清高样子,他的内心卑微到尘埃里。    离开精神病院这么多年,他依然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这么多年来,他的世界仍是只有她和他的医生。  然她是废了许多年时间,才渐渐走进这个世界。  ——那个如反乌托邦一样的世界。    表面充满和平,内在却充斥着无法控制的各种弊病,一个令人绝望的未来,道德沦丧,丧失自由,自杀风气横行,人类文明僵化,并带其本身走向毁灭的硝烟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