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云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全部的失落与痛苦吸进了腔腹之中,用绝望把它们埋葬。
“公公。”云清看向还站在一旁的太监,眼中显出无尽的落寞,落寞之中却还有一丝愤怒:“请告诉督公大人,我们云家,从此与他恩断义绝。”
太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窘迫又有些羞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马上的官兵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也没有说话。
“走吧。”
云清朝着街道那头的黑暗中平静地走去,不再看太监,也不再看官兵,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的黑暗,希望让那片黑暗将她永远吞没。
官兵没阻止她,调转马头缓缓地跟在她后面。
庆国府的正厅中,云家的男女老少身上已经戴上了沉重的枷锁,所有人跪挤在正厅中央,眼睛不约而同地紧紧盯着正前方的那把空着的圈椅。十几个官兵站在环绕在厅堂四周,右手都扶着腰间的腰刀,也在静静地等待那把圈椅的主人。
“咳咳”两声咳嗽,一个拄着手杖的人从厅后缓缓进来,在众人的焦急注视下,颤巍巍地坐在了这把圈椅上。
这人看起来才四十来岁,但脸颊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把两只褶皱的、疲惫的眼睛衬托得异常醒目。
官兵们没有动,没有人拿出枷锁给这个人戴上。
“爹!”
一声呼喊,将这个中年人盲盲的眼睛点亮了。
云清从厅外冲进来,一把冲进了他的椅子前,冲进了他的怀里。
刚刚还肃穆高傲的少女,此时却像个婴儿痛哭起来。
“清儿。”庆国侯捧起女儿的脸,用瘦长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的泪:“不要哭。我云家的女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轻易落泪。”
云清的牙咬着下唇,想克制住自己的流泪,但泪水越流越多,根本无法克制。
“如果...如果你还能活着。”庆国侯的声音也哽咽了,摩擦在女儿脸上的手指颤抖起来:“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的两个妹妹。”
“我知道。”云清的两排牙齿急剧地打颤,“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时辰到了。侯爷,得走了。”带头的官兵此时拿出了锁链,态度却一直很客气。
天牢永远暗无天日,即使在白天也得点着火把,微微照亮阴暗的过道。
在这样昼夜不分的地方,常人很容易迷失在时间的流逝中,分不清今朝何日,今夕何年。
云清也不知道自己在天牢里呆了多久,她一直和家里的其他女眷关在一块,父亲和哥哥都被关在天牢的另一头,是生是死,她无法知晓。
看似无尽的等待也有戛然而止的一刻。
“咯吱”,随着牢门推开的闷响,一束亮光射了进来,在地砖上铺开来一条通往牢房的路。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云清的面前停止。
“把牢门打开,云家的一干女眷全都和我走!”
“去哪儿啊?”云清的大嫂尤氏眯着眼睛颤巍巍地问道。
“皇上开恩,你们云家,男的流放,女的充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