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我们姐妹几人便先告退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萧大姑娘,她飞快收了面上的震惊,得体笑道,“本该陪着您听完两折戏的,还望您别见怪。”
“这话说得,有萧三郎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才叫咱们这些妇人能坐在这园子里听戏。又是你们的兄长,他回来了,也是你们一家团圆,哪儿会见怪呢?”苏老太太朝萧含珊摆摆手,笑着嗔道,“你们且去吧。”
萧家二姐妹起身应是。阿萝作为萧家的表小姐,自是跟着一块离场了。
“怎么办怎么办,三哥怎么提前回来了?”才踏出苏家大门,萧二姑娘便绷不住面上的紧张,半是慌乱半是害怕地扯了萧大姑娘的衣袖道,“听说三哥不喜欢粉色,我还来得及回房换身衣裳么?”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条粉色襦裙,搭着杏色缀花的半臂上衫,显得娇俏可人。可要是她家三哥不喜欢,那再娇俏也没用。
萧含珊本就紧张,被她这么一晃更是心烦意乱,随口敷衍道:“三哥不会为这些小事同二妹妹计较的。”
“可、可是……”萧二姑娘满脸焦急地还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跟在她们后头慢悠悠地走出来的阿萝身上,面色一变,哼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三哥回来,最该害怕的人应当是你吧。”
萧三郎生性顽劣,屡次将表姑娘吓哭,萧家人尽皆知。
被点了名的阿萝却是愣了愣神:“啊?”她只是觉得自己走之前苏二姑娘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有些有趣,怎地又惹到她家二表妹了?
萧二姑娘觉得自己被无视了,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先紧张她三哥回府了,还是先气阿萝的目中无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再不回去祖母该不高兴了。”萧大姑娘沉声道,望向阿萝的目光中却略带警告。
想起萧老太君那张端肃的面孔,萧家两位姑娘都有些犯怵,是以不再多言什么,扶着婢女的手上了自己的马车。
倒是阿萝更莫名了:谁吵了?
对于萧起淮会提前归来,她心下还是有些吃惊的。
萧家三郎十五岁从军,十七岁时一战成名,如今弱冠之年已被圣上封为左武卫大将军的事,全临州都人尽皆知。临州以书香世家闻名于世,如今却出了一位正三品的大将军,对于他的回来,自是翘首以盼多时。
而萧起淮自五年赴往前线后迄今未归,此次回来于老太君来说更是重中之重,因而连日来萧家都在为迎接这位新任将军回府做准备,迎人的日子确认了一遍又一遍,都说是在五日之后,怎么还是出了岔子?
她原本都打算好到时该用什么借口不出面了。
脑海中不自觉得响起方才苏可在自己耳畔喋喋不休地话:“我看戏文里头都说这些将军五大三粗、张眉努目的,你见过萧三公子吧,他是不是也长得这幅模样?”
“听说萧三郎在战场上杀//人如饮水,形如阎罗,光是提起他的名字便能止小儿夜啼。”
“还有啊,去岁他办理右相杜之一案时,血染京都,据说至今杜府门口的血迹还不曾洗净呢……”
……
阿萝揪着眉头,努力想象萧三公子五大三粗杀//人如麻的模样。
几年不见,其实她也不大知道自己的这位三表哥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了。记忆中的样子倒还是清晰的,十三岁的少年跨坐在假山上,一席黛色圆领袍,手上的长杆下钓了一只不知名的大飞蛾。
他低着头望着自己,鬓角的碎发落在颊边,一双桃花眼似喜似恼。
“表妹,你就不能经不起吓一些?”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只记得好似是她劈手夺了他手上的钓竿,将那飞蛾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然后开始哭,哭到路过的家仆婢女们开始窃窃私语:“三少爷又欺负表姑娘了。”
最终成功将他气得笑不出声。
不过那也是七年前的事儿了,当时她还不到十岁呢。
阿萝单手支着粉腮,唇边那抹天然的笑意变得更浓郁了些。
萧二姑娘的话倒也不算全错,她虽不怕他,却也发自肺腑地感受到,自己对这位三表哥的归来,当真是没有丝毫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