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怀里还抱着刚刚掌柜的送来的衣裳，正想要去寻蜡烛，恰逢月亮隐入云层，房间里没掌灯，又少了月光，屋内霎时间变得昏暗。

她闭了闭眼，在原地站定。

阴冷的风从窗口缓缓流动进来，苏瑶感觉背后发凉，她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心里一阵发毛，不由得打起精神来仔细听。

浴池内是活水，水声潺潺，而在这潺潺的水声遮掩下，还有另外一种声音。

嘶嘶作响。

如同蛇类吐信。

夜色浓郁厚重，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很长，往前游动着，似乎是蛇。

它爬行的速度很快，径直朝着浴池的方向去。

苏瑶连怀里的衣服都顾不得，扔在地上腾出手来就去抓它，她着急，加上看不清，一路磕磕绊绊不知撞翻了多少东西，还被凳子绊倒，在地上打了个滚。

眼角的余光扫到蛇影一闪而过，苏瑶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扑了过去，下一瞬间却踏了空。

随着“扑通”一声，她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苏瑶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冰窟，浴池之中的水冰冷刺骨，寒意侵入骨髓。

她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屋里乌漆麻黑的一时摸不到池边，找不到扶的东西，又没站稳，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让她生出几分恐惧，冰冷的水涌入口鼻，她慌里慌张地下意识喊，“林厌玉！”

随后腰身就被人从身后搂住，用力支撑起她。

苏瑶总算是露出了水面，靠在林厌玉胸前，扶着他的手臂，用力咳了几声，“我还以为要被淹死了。”

她说着打了个寒颤，“这水怎么这么凉。”

之前分明试过，水的温度正正好。

林厌玉搂着她往浴池边上退，避过了这个问题，“这件事暂且不提，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苏瑶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浴池里？”

苏瑶被转移了注意力，想起了刚刚瞧见的影子，“刚刚有蛇进来了。”

提起这一茬，她只觉得整个浴池都无比危险，仿佛水里随时都会出现一条蛇缠上她的身体，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催促林厌玉，“我们快点上去。”

“你怕蛇？”

他语气慢吞吞的，不急不躁，带着真实的困惑，苏瑶分明刚刚还要去抓那条蛇，现在又开始害怕。

这个关头还有心思问些有的没的，让苏瑶又急又气，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在他手臂上掐出一道浅浅的痕，“我怕它咬我！”

比起就在面前的蛇，潜藏在水中的蛇更让人害怕，而且身处黑暗之中让她很不安，完全克制不了自己害怕的情绪。

“别着急。”玉郎君低声安抚苏瑶，伸手抬起苏瑶的下巴，示意她看向浴池边。

黑暗里一双双亮起的眼睛让苏瑶恍惚以为自己仍旧置身于山神的宅院里。

原本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从云层之中跃出，一束月光落进窗里，仿佛是一道帷幕，缓慢地被拉开，将画面呈现在看客面前。

形态各异的妖魔齐聚在这间屋子里，有些还长得怪模怪样的，围在浴池边上，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地盯着池水中的两人。

苏瑶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话都开始结巴，“这、这是怎么了。”

这回碰到的妖魔看起来似乎比之前的厉害多了，她的剑还不在手边。

潮湿的水汽在屋内逐渐弥漫。

那群妖魔躁动了一瞬，不安又低低的吼声响起几秒便又沉寂下去。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苏瑶连呼吸都放轻了，思考着去拿到剑的可能性。

一条蛇从黑暗处游出来，完完全全地将蛇身坦露在月光下，它直立起上半身，约有一人高，蛇身青绿，黄色的蛇瞳带着狡猾，它嘶嘶几声。

“外面都在盛传朱厌大人您被人类豢养了，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它说着，瞥了一眼苏瑶。

苏瑶听不懂妖魔之间的对话，只听到那条蛇一直在嘶嘶作声，见它看向自己，当即也不甘示弱地回看过去。

输人不输阵，要的就是气势。

背后揽着她的林厌玉靠在浴池边，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苏瑶的发，随意朝着它扫去一眼，“我的事情应该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大蛇见状立刻移开了视线，蛇头低垂着，不再看苏瑶，恭恭敬敬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