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请安，林云溪的位置向前移了几位。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面对绵里藏针的话语还是扫兴了些。　　　　处于高位的皇后娘娘神态温和，宽容大方；方妃微抬着头，若有若无清高地睨了一眼；齐淑仪安安静静，面上看不出情绪；沈贵嫔脸上闪过不悦，但又马上收起来，姜嫔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个中种种，只是一个请安一个晋位，便仿佛看到了人间百面。　　　　林云溪动作内敛，一切依着规矩，少言少行。上首的皇后眼神暗了暗，视线在林云溪和柳诗娴间徘徊了两下，这一届入宫的都还真不错呢。　　　　“下个月十七便是皇上的万寿节，不知今年家宴，妹妹们有何建议？”虽说不是整寿，但涉及到皇上，一年一度的事儿，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很重视。　　　　祁策主张节俭戒奢华，自他登基以来，宫中大型的席宴就举办得很少，除了逢年过节便是皇上、太后、皇后生辰。对于一些常年见不到皇上面的无宠宫妃，这是一条很好的吸引皇上注意的机会。　　　　“一切皆有皇后姐姐作主便是了，妹妹们没有经验，也不知哪些建议得当哪些不得当。”见众人没有回话，方芷雪淡淡地说道。建议建议，说白了采纳不采纳还是看皇后态度。　　　　皇后虽未生得一儿半女，但这些年深得皇上信任，后宫权利掌握得牢牢的，从未分出一星半点。真提了建议，办得好了是皇后的功劳，办得差了，她们难辞其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会做？　　　　“既然如此，那……”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皇后温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严厉。　　　　“回皇后娘娘，不知今年的才艺表演可否设有彩头，这样姐妹们也更花些心思筹备，”姜如彤大着声音问道。才艺表演是每次宴会的必有环节，不少无宠的宫妃靠着这个改变命运。　　　　“不知姜嫔觉得设哪些彩头比较合适？”看了眼姜如彤，皇后李欣雅淡淡地问着。　　　　“这、这……”许是昨日林云溪、柳诗娴两人的彩头太过诱人，姜如彤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这个，只是，当着众位宫妃，她又怎敢直白开口。　　　　见姜如彤吱唔了半天都没说出个什么，李欣雅淡淡一笑，“既然姜嫔想不出来，那本宫提一个怎么样？”　　　　“嗯，前三名者，”环视了一圈下面隐隐期待着的宫妃，李欣雅继续开口，“若为嫔位及以上，本宫奏明皇上赏赐一两件御赐的珍品；若为嫔位以下……那本宫也大方一回，升一级份位吧。”　　　　作为皇后，李欣雅是有权利升降低位妃嫔品阶的，只是大多数时候，她并不用这招。不过现在，低位妃嫔太低，高位妃嫔太高，若是能多一些中间份位的，后宫应该会更精彩吧。　　　　有时候得到的多了，野心也就大了，先前不是不争而是没有资本争。　　　　“娘娘所言是极，”不管是皇上御赐的珍品，还是能升一级，对宫妃们的吸引力都很大，一时之间众人情绪高涨。　　　　看着下面的人，因为她一句话而陷入激动中，李欣雅笑了笑。这就是权势的感觉吧，一言掌控他人情绪，所有人都看着她脸色行事。只姜如彤脸色有些僵硬，她正好卡在嫔位，便是赢了也只能得些珍品，可这珍品如何能比得上份位。　　　　林云溪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后面的曲曼涵，前世她就是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吸引住祁策的视线，直到她死后都一直受宠。　　　　是她掩饰得太深吗，还是其他？这几个月，林云溪一直暗中关注曲曼涵，可没发现丝毫前世印象中的聪慧、灵活、大气，相反，还带着点自卑和小家子气。　　　　一个人真的能变化这么大了，连同气质一起变？　　　　林云溪百思不得其解，偶尔思及自己的来历，心中有种可怕的猜想。甚至，曾经动过除掉曲曼涵的想法。只是到底经历过怪神之事，对神佛更敬重、相信，不敢随便造下冤孽，损了自己和亲近之人的福报。　　　　有皇后和高位妃嫔商量，她们这些低位妃嫔只要带上耳朵听着，然后执行就行了。　　　　请安完毕回去的路上，林云溪和柳诗娴走在一起，“万寿节宴上，姐姐准备什么才艺？”　　　　“不知道呢，皇后娘娘刚刚才通知下来，”摇了摇头，林云溪有些无奈，“幼时梳懒、资质平平，也没个什么擅长的，一时真不知道准备些什么。”这话，自然是虚话，后宫但凡有皇上到场的大宴，别说有这么诱惑人的彩头，便是没有彼此也不会相互告知的，她们可是对手呢。　　　　柳诗娴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只是借着引子打开话题，“若姐姐都算资质平平，那妹妹可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路过转角处，柳诗娴看了看周围，轻声道，“不知姐姐可否知道皇后娘娘此举是何意？”她们进宫也有好几个月了，对于上面主子不说多了解，但也算知晓一二——皇后娘娘就不是那种愿意下面的宫妃品阶升上来的人，可现下却主动提出来。　　　　林云溪也心存疑惑，上辈子虽有宴会但并无彩头之说，可现在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也不能全以前世来推测，“不管娘娘是何意，我等都尽心准备就行了，想必应该没什么比能升位份更吸引人吧。”　　　　“姐姐说的是，妹妹着相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东西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就闻弦知雅意。　　　　“咦？齐淑仪，她在等姐姐吗？”无意间看到不远处候着的齐雯雯，柳诗娴惊讶地问出声，心里面瞬间划过很多思绪。　　　　林云溪眼神沉了沉，略一思索，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直等经过齐淑仪面前才行礼问安。见两人似有话要谈，柳诗娴非常有眼色地避开，“妹妹宫中还有些事，先行一步了，等有空再去姐姐们宫里拜望。”　　　　等人走远了，齐雯雯才带着林云溪仿佛游玩般随意逛着，过了会才道，“上次林容华说应允一件事，不知可否算数？”　　　　林云溪回望齐雯雯，等着她继续。其实早在看到对方候在这儿时，她心下就有感，如今果然……　　　　未央宫中，皇后看着进来的抱琴，挑了挑眼，一边端坐着等弄棋把头上繁重的珠钗卸下来，一面问道，“怎么样了？”　　　　“回娘娘，据传回来的消息，永宁宫放在如绘宫的探子已经动了起来，昨晚已回复永宁宫，想来最近会有大动作。”　　　　“好，让我们的人这段时间谨慎点，有什么动作及时回报。”扯出一抹冷笑，李欣雅可惜地摸了摸自己肚子，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