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在寒风中颤抖着那仅存的,一点点的火光。
“夙月,你不就是想让我爱上你么?你不就是想得到我么?”祁蓦冷冷地笑着,“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的眼泪能救墨莲,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要寻找救墨莲的方法,我根本不会踏入你们鲛人一族肮脏的地盘,更不会和你们这种丑陋的东西说话!”
丑陋的……东西……
埋藏在夙月内心最深处,那曾经的白衣身影,在这一瞬间,碎裂。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的仰慕……就是……一场笑话……
“是你们鲛人一族害得墨莲昏迷,而你——”祁蓦捏住了夙月的另一个肩膀,“竟然联合魔族,想要杀死小茹,令墨莲彻底魂飞魄散!”
鲛人……怎会害墨莲帝君……
夙月挣扎着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但就算拼尽浑身的力气,她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祁蓦俯下身,凑到夙月的耳边,用最轻却也是最恶毒的语气说道——
“夙月,我现在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能救她的价值。等到墨莲醒来,我一定会让你——偿命。”
夙月眼中最后的一丝光芒,也被祁蓦彻底掐灭。
他连生的希望……也不给自己留下……
她本以为,只要给了祁蓦足够的眼泪,她便可以离开。离开这里,也离开两百年如一日的沫若湾,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
尽管那时候,也许她已然时日不多,但她至少找回了生活的意义,短暂的光阴,亦不会虚掷。
可现在……
原来,连这么一点点小心的心愿,都只是自己的妄想……
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夙月内心的最后一层防线也被击溃,眼角,又溢出了大量的泪珠……
……
夙月不知道祁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躺在那张破败不堪的床上,衣服上的血迹甚至已经干涸。缓了很久,很久,夙月的手才勉强能够动弹。
她习惯性地从袖中掏出那个洁白的瓷瓶,却因为手上无力,一不小心,便将那瓷瓶掉至了地上。
一声清脆的坠地声后,便是咕噜噜的滚动声,不知滚去了何方……
夙月想支起身子去寻找,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起身的力气。
罢了。
夙月收回了手。
就算服用莫寻的药丸,又能撑得几时呢?
她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
夙月也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木屋里的蜡烛,再也没有亮过。
偶尔,能从那扇小窗中,透进来些许昏暗的光亮。但更多的时间,夙月都是处于黑暗之中。
时光的流逝已经变得模糊,也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在上次那般虚弱的情况下,又流了那么多泪水,夙月的精神力已经被破坏,再无恢复的可能。
被祁蓦那一掌打出的伤,始终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平日里积攒下来的灵力,仅供夙月活着,已是相当勉强,又哪有什么余力去愈合伤口呢。
躺了很久很久……夙月也仅仅是,能从床上坐起身来。
夙月觉得,其实根本无需祁蓦等到墨莲醒来后再取自己的性命。
只要祁蓦再来索取一次泪水,她便会因灵力消耗殆尽,精神力彻底崩坏而魂飞魄散了吧。
好在这段时间以来,祁蓦都不再来过。
大概是,在忙着医治和安抚那位“墨莲转世”吧。
但这一切都与夙月再无关系。
她从一开始爱慕上的,那个白衣身影,就是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他不是祁蓦,也不会是祁蓦。
夙月在想,她真的就要在这里——等待死亡的降临么?
夙月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她从床铺与墙面的缝隙间,抽出了一根发簪。
这是……之前在人界时,祁蓦送她的发簪。
也是,祁蓦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看着这根发簪,许多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
那是她一生中,仅有的,一些快乐的时光。
铁叔铁婶儿热闹的争吵,村子里热情的人们,喧闹的灯会,美丽的河灯,送她回来,一路和她说趣事儿的莫寻……
那段时光,就像是偷来的一般。
但那些美好,却不是虚假的。
这世界上有许多美好之物,只可惜,她无缘去体验罢了……
夙月知道,自己逃不出这樊笼。
但或许,她可以选择,自己的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