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适才慢悠悠地下轿,想象着世子醒来后心痛的模样,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她跟着张麽麽来到青竹苑,见到了昏睡的世子。
世子名唤裴笙,年仅二十,丰神俊逸。
在他爷爷那辈的时候,大京放开了官盐政策,允许官员经商。裴家经过几十年的努力,逐渐发展成为大京王朝最大的盐商。
裴家的地位,就连当今圣上也会卖得几分薄面。
美中不足的是,裴家人丁单薄,三代单传。
自打裴笙的父母多年前离世后,偌大的家业全落在他一人手里。
照说凭他的条件,他应该是京城婚配圈炙手可热的人物,可他性情乖张、难以亲近,寻常女子压根不敢招惹他。
言倾真是想不通,她上一世怎就如对他此死心塌地呢!
张麽麽忙过来介绍:“世子妃,这是您的夫君——世子爷。”
言倾淡淡地“嗯”了一声。
喜床上,
一席红衣的美男子静静地躺着。他的容颜摄人心魄,干净地就像是秋天里滴落的第一滴露水,没有一丝杂质。
因为病弱的缘故,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少了往日里的凌厉与嚣张,倒显得随和了些。
言倾拢着裙摆,坐到床沿边上。
她伸出纤细手指,轻柔地抚摸裴笙白净的脸。
这是上一世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言倾真心诚意待他好,却始终不曾换来他的一眼相看,更别说肌肤之亲了。
思及此,
委屈似汹涌的潮水涌上来,泪水像不要钱似的,一颗一颗砸在裴笙大红色的喜服上。
上一世来到世子府,她时刻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敢大声笑、不敢放肆哭,过得实在憋屈。重活一世,言倾想通了。
管他的呢!
她想怎样就怎样,爱怎样就怎样!
言倾哭得情难自已,娇小的身子不断颤抖。她这番动情模样,落在任何人的眼底,都是新妇在为夫君哭泣、祈福。
习俗上,冲喜的新妇为病弱的夫君哭泣,叫做“哭喜”。新娘子哭得越厉害,代表她对夫君的感情越真挚。
众人很感动。
张麽麽也跟着抹眼泪:“世子妃心可真好,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一个小丫鬟递给张麽麽一张手帕:“可不是?瞧她哭得多伤心啊!”
言倾没听到下人们的议论,只觉得裴笙的脸越看越讨厌。
光是摸一摸占点便宜,哪能解恨?
不如打几巴掌来得实在!
反正按照时间,裴笙明天正午才会醒。
言倾毫不留情,“啪”的一声,狠狠拍在裴笙的脸上!
众人立刻停止谈话,诧异地看向言倾。
言倾哭得更凶了:“好夫君,大喜之日怎能留我一人独守空房?”
众人明白了,哦,原来世子妃还是在哭喜呢!
眼见裴笙俊美的脸上落下五个红红的手指印,言倾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可是在打全京城都害怕的裴笙啊,她上一世偷偷仰望的夫君啊!
这种窃喜之情实在美妙,让她彻底忽略了手心灼烧的火辣感。
她反手又是一巴掌,干脆又利落,
——“夫君不乖,怎能不陪我喝交杯酒呢!”
“夫君,我是倾倾,倾国倾城的倾。你看倾倾多可爱,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
“夫君,我不想一个人,更不想一个人回门。”
......
言倾每数落一句,就打裴笙一巴掌,直到他白净的脸已经泛红泛肿,言倾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
张麽麽慌忙冲上来,拦下言倾即将落下来的小巴掌,笑道:“世子妃,够了,够了。”
“不够呀!”
言倾拂开张麽麽,巴掌换成小拳头,直接砸向裴笙的心口。
由于言倾动作太大,喜床上的帘幔抖了抖。
周围的下人们纷纷撇过头,用手捂住眼睛:呀,世子妃看起来娇滴滴的,力气还大呢,这一拳砸在世子身上,得多疼啊!
言倾一边用力捶打裴笙,一边忘我地继续哭诉。
张麽麽实在看不下去了,按下言倾的胳膊,皮笑肉不笑:“世子妃,切莫太过伤心,仔细您的身子。”
您要是再打下去,世子爷醒来也会痛上三天的!
“无妨,”言倾吸了吸鼻头,“我虽是养在深闺,但身子骨不弱的。”
言倾说完再接再厉,对裴笙不是打就是扇。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还有力气,言倾打得更用心了。
张麽麽自知劝不住世子妃,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世子妃哭诉。
直到世子妃气喘吁吁,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张麽麽才上前拖住言倾:“世子妃,歇歇,歇歇。”
言倾:“多谢麽麽关心。”
虽然她还想再折腾折腾,奈何她的双手已经疼得发麻,只好顺着台阶就下了。
言倾不甘地收起小拳头,作势帮裴笙整理衣物的样子,悄悄在裴笙的胳膊上又掐了一把,遂才抬起梨花带雨的脸。
“夫君,打是情骂是爱,你要相信倾倾没有恶意哦!”
喜床上,裴笙抽了抽嘴角,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