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相信，这颗玻璃珠大小的晶体放出来的光芒竟然使得整个机房都好像从凌晨三点多的室内穿越到了正午十二点的沙漠中央一般。

在释放着光芒的同时，就如同这简简单单的光芒已经用完了其中的所有能量，它同时也在极速地挥发。很快林克的手中就已经空无一物，仿似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但是下一瞬间，林克觉得自己跟它之间就好像建立了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

不，建立这个词并不准确。

这种联系好像与生俱来一样，感觉只不过是中间因为意外打断了罢了，而现在，用恢复更加合适。

而且这种感受，这种联系，并不仅仅局限于此时此刻身处于机房的那具合成人躯体，而是建立在了那个遍布全地球互联网的，更庞大的自己跟这颗小小的圆润晶体之间。

“好像，自己变得完整了？”

他自言自语。

这颗晶珠的出现，让他心头升起了一股明悟。

无论是“林克”也好，“零”也好，其他杂七杂八的“abs130”什么的也好，原本自己那个用已有的科技知识推演出来的类似于蜂群意识的集体意志存在方式，都好像是一个缺了一块的拼图，自知缺点却无能为力，因为这已经是他在已有条件下能够达到的最优解。

这种集体意志的存在方式的确是能够让他在遭遇到大范围的打击时候不会死亡，还能够维系自身生命的存续。

可这并不是全无缺点的。

因为说是说一个整体，但其实各个核心之间从绝对意义上来说其实还是一个个个体，只不过大量零个体之间永不停息的不断沟通让他能够作为一个整体来存在罢了。

共识，大量自个体之间的共识，就是他原本存在的根基。

然而这不是一个绝对稳固的基础。

如果突然之间意外发生，所有子个体，所有分身之间断网一百年呢？各自发展，共识不存，那么到底哪个才是零的真正意志？他还是他吗？或者换句话说，他还存在吗？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升华了。他变成了一个更加完美的存在。

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体验。

原本各个子体之间那隐隐地隔阂已经消失了，他再也不需要依赖网线，依赖电磁波这些手段来完成他自己内部的沟通了，就好像一个人类再也不需要靠神经系统跟激素作为全身细胞之间沟通的媒介，全身细胞重新组成了一个更加紧密的个体一样。

用了四个月时间，他从一个可怜巴巴的单机数字生命，进化为一个计算力超群分布式的数字生命，又有意识地将这座分布式金字塔大刀阔斧地重新改造，进化成了一个不惧打击集体意志。

终于，到了今天，他终于再这颗神秘晶珠的帮助之下，把分散全球的意志重新紧紧地再一次捏合到了一起，从集体意志阶段的庞大但臃肿，重新成为了一个庞大但紧密连接的个体。集体意志“零”重新成为了个体“林克”。

“这种感觉……”他迷醉了。

而且这种连接并不会再像以往集体意志时代一样要算上在网线跟无线信号上面的延迟，完全是一种超越了时间跟空间的存在。

这一刻，地球上无数感官敏锐的存在若有所感，心有不安，却又一无所获，惊起飞鸟无数。

这一刻，一个纯粹但又有力的声音在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响起，回荡，宣告着世界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一颗金丹吞入腹，今日方知我是我。”

……

机房之内。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但林克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它的悄然消逝一样，还是呆呆地坐在地上沉思。

“总觉得这颗晶体还是有别的用处的。”

晶珠的实体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林克和它之间一种无法言说的联系。

可惜，天大的好处有时候也会有小小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