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是姜剑雄的弟弟姜剑武。
在一府七县的古鄂州府,飞龙寨的姜氏兄弟也算得上是这片绿林之中的响当当人物。
大哥姜鸿飞相貌堂堂,一手追魂连环刀、连珠箭威名震震,
曾在寨子口下的山坡树林中,亲手斩下了七名武卫军骑,直接吓破了围剿飞龙寨的古铜县莽军县兵胆气,
老二姜行之不喜欢用刀,反倒尊崇岳父吕文柏的君子剑,
靠着一本吕家的克己剑谱,竟然练出了浩然剑气,
被方圆百里的江湖好汉送一个“游龙剑”的名号,儒士为之吹捧,名气隐隐比起他大哥姜鸿飞更胜一筹。
剑主中庸,刀行杀伐。
姜云龙虽然从小跟着几个兄弟一起师从吕文柏学文,但在武道上却是不同选择,自幼练刀。
姜行之三个儿子性格轻佻、活泼,却跟着自家父亲学剑。
按照吕文柏的说法,喜好江湖事的姜剑雄、姜剑武、姜剑辉学刀才是,
而性格沉稳、书生意气的姜云龙,更适合姜行之的剑。
“剑武,不许胡说八道。”
姜行之轻喝一声,将手中的袋子丢给大儿子,说道:“大哥,这次跟着张坛主下山,见了陈帮主一面,大事可期。”
姜鸿飞没在意两个侄子的胡闹,笑道:“先进房里把盐放下,喝口水,等你岳丈、大舅子、恒兄弟、徐兄待会过来一起说。”
姜云龙把全身没有一寸好肉的可怜女子轻轻放在周玉儿的小房间内凉席上,然后让童养媳周玉儿帮忙敷药。
“哥哥,她发高烧了。”周玉儿摸着昏迷不醒的未知女子额头,有些担忧道。
姜云龙将自己放在房内的包子上青霉小心地刮下来,然后倒入瓷碗中,直接罐给女子喝下。
“哥哥,不泡在米汁里等七天发酵吗?”周玉儿问道。
“再等七天,她说不定就死了。”姜云龙说道:“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否活下来就看她造化了。”
“玉儿,她就交给你了,一边喂她最简单的青霉,一边按照我交给你的法子,用米汁发酵七天。”
“嗯,虎蛟哥哥,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她的。”少女脸上格外认真说道。
或许是同病相怜,这个比以往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的面孔,没有惊吓到周玉儿,反而让她产生了一定要救活的想法。
一行人刚进正屋不久,在老三姜剑辉的引领下,一对父子就带着几个拿着刀剑的汉子一起进入院子。
这群人与其说是山贼,不如说是猎人。
除了为首的吕文柏、吕乾父子一副麻衣书生打扮,其余都穿着裸露胸膛的兽皮衣。
一个大胖子更是只穿了一件盖住腰部、大腿的野猪皮,胸口可以羞煞山下无数的妙龄少女。
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嘻嘻哈哈跟在后面,各个腰挎木质刀剑,被周玉儿及时开口拦在院子里,不让这群小山贼扰了大人的议事。
“岳丈,吕兄,还有几位兄弟,这次下山我带回了几个好消息。”姜行之跟着大哥姜鸿飞站在屋内门口,率先开口道。
“不急,不急,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慢慢说。”
吕文柏手里拿着一把不应景的鸡毛扇子,也不知道是驱赶这山上的虫子,还是故作风雅。
三个外孙一起翻白眼。
飞龙寨不比其他绿林山寨,才建立三十年,什么聚义厅、练兵场、演武厅之类的都没有。
沿着山顶如同梯田一层层往下,在茂密树林之中,清一色的黄土泥砖墙、淬火黑瓦顶。
整个山寨只有七十三户,算上所有人也才不到三百多人。
大多是山下周边村落的村民,受不了戎狄甲主欺辱、勒索,直接上山当匪了。
几个长辈坐在屋内的木凳上,姜剑雄、姜剑武等人只能簇立在一边,年纪最小的姜云龙更是端茶送水。
飞龙峰缺水,寨子里的水都是每天清晨、晚间各家各户少年一起从北面山沟里打水,然后双手提桶,沿着山路攀爬一里,倒入自家的水缸。
至于茶叶,那是没有的,简单晒干一种灌木叶,勉强凑合。
等到众人一起喝了一口特色苦茶,这场飞龙寨的会议才算是正式开始。
“行之,你下山三个多月,探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姜鸿飞和吕文柏一左一右坐在正堂两边太师椅上,对着右下方的弟弟问道。
“我这一次下山,首先拜会了江城的大江帮陈帮主。”
姜行之笔直坐在凳子上,右手扶着腰间长剑剑柄,神情颇为自得。
“噢,见到翻江龙了!”一群人很给面子的感叹羡慕。
“哥哥好运道!”
长的超乎肥胖的恒玄坐在那张木凳上,大半个屁股悬空,也不嫌弃烙得疼。
这个胖子武功马马虎虎,但靠着如同肉球的身体,有着堪比化劲巅峰的力量,在寨子里坐稳了第三把椅子。
如果说姜家两兄弟在鄂州府算得上是本地蛇,那么大江帮帮主陈友亮就是象、甘、锷三州二十一府一百三十七县的绿林龙头,最顶尖的风流人物。
这位不惑之年的武夫,在十年前一身修为已踏入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大宗师之境,和佛道魔三教的陆地神仙平起平坐。
凭着一把镇江刀,难有敌手,令戎狄江南总督沃阔泰也不得不敬畏三分,不敢让戎狄官僚随意掠夺唐人财富,肆意杀戮。
“陈帮主说了什么?”吕乾好奇道。
“举大事的机会到了。”姜行之低沉说道,眼中恨意满满。
“此话当真?”
姜鸿飞、吕文柏尚未发话,其他人闹开了。
“笃笃”,姜鸿飞拍拍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挤在屋外窗户边的几个女子也低下头去。
“行之,这句话怎么说?”吕文柏问道。
姜行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陈帮主跟我们提了一件事,年初时徽州花山三十六位英雄,聚集在茅山一座道宫,歃血为盟,破府杀戎。
鞑子先是抽调周边府衙驻军,结果接连惨败。
后来直接动用驻守徽州一万夜狼军,连续三个月,不仅丝毫未能伤到三十六位英雄,反而让他们纵横出没,破甲三千。
要不是该死的盐商朱陈,明面同意释放花山义军兄弟,晚上率其党羽偷袭,徽州夜狼军定然要落个全军覆没。
可惜三十六位英雄,没死在戎狄夜狼军下,竟然死在了我唐人叛徒之手!”
姜行之长长叹口气,心有万千不甘与愤恨。
“该死的叛徒!”
众人听到后无不勃然大怒,即便是心性稳重的吕文柏,也不由怒发冲冠,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
“嘭”声、怒骂声吓了外面人一跳,窗户又伸出几副面孔。
其中两人更是看向茶几,明显是生怕自家的家具被这群武夫给折腾坏了。
不过这件松叶树制作的木桌没碎,倒是老夫子的手似乎受了一点伤,悄悄缩进了大袖里。
“各位兄弟,陈帮主说五十年下来,戎狄武备堕落腐朽不堪,夺田抢粮烧杀在行,行军打仗已是废物,为夺回我唐人天下,替先辈复仇,到了该我们举大事的时候!”
姜行之没注意到自家岳父不小心弄伤了手,心情振奋,继续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杀鞑子,报血仇,恢复天下,还我河山!”
“杀鞑子,报血仇,恢复天下,还我河山!”
堂内众人一起高呼,堂外孩子跟着胡乱喊叫!
即使是姜云龙没有开窍,也能感受到屋内武夫的磅礴杀气。
当仇恨深似海时,只有杀戮才能平息心中不平气
正是:若天不让民活,那就反了这天。
作者题外话:新书入库,欢迎大家点评和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