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绣着的红梅沾染了一滴血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估计是之前来时她给宴斐包扎了伤口弄上的。
江暮雨抿了抿唇,心中有了几分思量。自己替他打掩护,姑且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宴斐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也算为人正派,之前没少听姨母抱怨她那个蠢货儿子三番五次找茬,都被宴斐狠狠教训了一顿。
思及姨母谈起大房时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惧意,江暮雨抿了抿唇,指尖微紧。
她一个弱质女子,实在难以对抗这所谓的“父母之命”。
那便只能利用些身边的东西,让她的好表哥……不能娶她了。
江暮雨敛起眉眼,蜷缩着身子躺回榻上。
翌日清晨,贴身丫鬟碧瑶伺候她梳洗,江暮雨却抢过她手上娇艳华美的芙蓉步摇,兀自插了一支素色兰花簪子。
“小姐,这步摇更衬你……”
江暮雨轻轻摇头,解释,“近来二表哥身体抱恙,若是我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岂不是刻意给姨母添堵吗?”
碧瑶细想是这个理,却因自己大意差点害小姐讨二夫人不喜,面露懊悔。
江暮雨在房内多等了一刻钟,才示意碧瑶:“走吧,去给大夫人请安。”
出了凭澜轩,走上通往主院的长廊,那边忽然转过来一道挺如青松的俊伟身影,碧瑶道:“小姐,我们是否需要避避?”
“无需。”
江暮雨敛眸,余光瞥着那矜贵的身影,在错身时脚踝一别,身体径直倒向对面走来的那抹芝兰玉树的身影。
“小姐!”碧瑶惊呼。
宴斐抬眸,下意识伸出手,江暮雨却在他指尖快要触及她的衣裙时,身子一扭,重重靠在木栏上,才勉强稳住身子,惊惶垂眸,“是我着急拜见夫人,走的太急,冲撞了大公子,还请大公子饶恕。”
宴斐身后的小厮见这番情景,不由暗暗咋舌。
每一年,都有无数的表小姐借着探亲的由头,住进宴府,肖想他家公子的玉人之姿。
哪个不是恨不得扎进少爷的怀里,借故发生点什么。
这个表小姐倒是奇了,竟然躲开了,这纤细的腰肢重重砸在栏上,怕不是要青上一大片。
温软的嗓音入耳,江暮雨微微仰起清素绝美的小脸,宴斐这才看清了这人儿长相。
粉颊上柳眉弯弯,娇俏玲珑的琼鼻,不点自红的樱桃唇,水光潋滟,当是人间绝色。
不过美人此刻卷翘浓密的睫毛轻颤,明显是畏惧自己。
触感柔软的衣裙在指尖一晃而过,宴斐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背在身后。听着她的称呼,唇角扯起,似是起了意味,“为何不跟着你妹妹一起唤我表哥?”
江暮雨垂首,隐在发间的耳朵尖悄然爬上几许粉色,故作镇定的嗓音仍能听出羞赧紧张,“二房夫人才是小女的姨母,于情于理,都不该称呼大公子为表哥。”
“随你。”宴斐嗓音淡淡。
话落,便欲抬脚离去,擦肩而过时,江暮雨却抬起一张清丽的小脸,凝着他,问:“大公子,您的伤可有好些?”
男人垂眸并不作答,反而冷眼警告:“待会儿去了我母亲房中,不可向她透露半点我受伤的消息。”
“我可以替您保守这件事,但是大公子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想到面前貌若纯良温顺的小白兔还敢得寸进尺,宴斐湛黑的凤眸寒戾刺骨,扯起薄唇,刚想开口,却见眼前人飞快从袖口掏出两个小瓷瓶递送到他的眼前。
“不过要等大公子伤好了再说,多亏了大公子您护送,我才能平安回到府上。这是我自制的伤药,已经劳请府医看过了,有利于伤口愈合,希望能对您有用。”
宴斐闻言接过。
江暮雨稍稍松了一口气,朝他福了一礼,忍着脚腕和后腰处的刺痛,一瘸一拐的离开,背过身时,眼中的羞怯骤然消失殆尽。
抑制住想要颤栗的冲动,江暮雨贝齿轻咬下唇,垂眸加快了脚步。
这男人看似温润有礼,可方才那眸中的杀意是无论如何都藏匿不住的。她如今无依无靠,只能依着马车上为他包扎伤口的恩情赌上一把了。
宴斐的贴身侍卫青峰看得惊奇,忍不住感叹:“表小姐真真是蕙质兰心,明明是她危急关头救了公子您,咱们还蹭了一路的马车。如今非但不居功自傲,反而还感谢公子的护送。”
宴斐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药瓶,略有深意地开口,“青峰,你说她那天晚上到底听到了没有?”
青峰愣了下,回:“小的不知,不过此事机密,倘若表小姐真的听到了呢?”
宴斐嗤笑一声,淡淡,“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