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扯了扯嘴角,一脸关心地看着程谷:“小谷,你咋啦?莫不是饿傻了?”
程谷还未开口,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老汉抹了抹眼角:“可怜的娃儿啊,上我家吃饭去!”
说着,老汉扯着他的肩膀往自个家里走去。
秋风瑟瑟,程谷跟在老汉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
“回来了?赶紧吃饭来,饭热着呢。”那老汉拉开门,女主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妇人五官倒也算板正,只是积劳的生活不免让她的眼角有些皱纹。她看到老汉领着程谷进来,面色一沉,大声呵斥道:
“姓李的,你又带他来白吃白喝!你家三张嘴都没吃饱,你还带个废人进来?给我滚出去!”
程谷呆呆地在一旁站着,眯了眯眼。
他们被赶了出来,屋外,老汉,也就是老李,对着他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地搓手笑了两下,叫程谷在这里等会,便走进屋子里去了。
没多久,老李端着一个盛了饭的碗走了出来,上面放了一些青菜,还有两小片腊肉:“你嫂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莫生她气啊。”
程谷心里冷笑,默不作声地接过碗,这具身体确实已经饿的不行。
老李转身去了趟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杆旱烟,他蹲在一旁看着程谷狼吞虎咽,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慢点吃,慢点吃。”
程谷看着巴掌长的旱烟,冷不丁问了一句:“李叔,厨房有火柴吗?”
“有的,”老李倒也没当回事,“炉灶下面。”
“哦。”程谷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老汉看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悲悯地看着天空:“你爹娘走得早,什么都没给你留啊!”
程谷把碗放到一边,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注视养在院子里的鸡窝,窝外面有一只公鸡。
那公鸡气宇轩昂,它的羽毛鲜艳,尾巴高高翘起,昂着大红冠在草地上走来走去,仿佛在宣示这里是它的地盘。
......
深夜。
老李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睡梦中,那对采药的时候被他推下山的夫妻从深渊爬了上来,抓住了老李的脚踝......
突然,他惊醒了,他用力地喘气,胸口起伏不定。
“只是梦。”老李松了一口气。
“烧刀子还是不能多喝......这是什么味?”
老李闻到了一股焦味,他环顾房间,妻子却不在这里:“春萍!春萍你人呢?”
老李骂骂咧咧地下床,木制的拖鞋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走到客厅,他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的妻子摊倒在红长木椅上,他的儿子则直接趴在地上,额头渗出一滩血迹,边上还有一个反倒的水杯。
老李茫然的抬头往头上望去,天花板烧了起来,那烈火熊熊燃烧,像是一条巨蟒,要吃下整间屋子。
......
门外的程谷深深地吸了一口旱烟。
烟草独有的味道顺过咽喉,直达肺部。
他熟练地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听着门内声嘶力竭的求救,程谷心情大好,敲起了门,往里面大喊:“李叔,你真机灵啊,把钱都藏在鸡窝下面,我挖了半天呢!”
门内静默了两秒,紧接着是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老李的呼喊:“小谷,小谷!快帮我打开门,快开门!”
“开门?”程谷挑了挑眉,他把旱烟一扔,从地上捡起一只死鸡丢进屋子。
一家人嘛,就是要齐齐整整的。
程谷仰天大笑:“你家这只公鸡,它叫了我就给你开门!”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身后的哀求忏悔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咒骂,越来越大的火势惊醒了附近的村民,呼喊的、装水救火的,一时间鸡飞狗跳。
趁着村庄的混乱,程谷手提着一只鸡,背着行囊一路走出朴村,不曾回头。他的心情愉悦极了,嘴里哼着另一个世界的歌谣: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不开不开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