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国的边界大门已经渐渐化为一个黑点，简淼靠坐在牛车上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她扭头再次往风国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头，将目光放置前方茫茫的大路。

还会回去吗……

赶路途中的第一天晚上，大宝发烧了。

好在冬杏会医术，虽慌乱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羊奶没有烧热喂养，才出生不久的孩子一直坚持到现在才生病，已经是万幸了。

简淼轻轻摸了摸直呜呜叫的小贱“没事没事，冬杏会将大宝治好的。”

小贱灵性，几日的悉心照顾，仿佛将大宝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也听不进去简淼的安慰，围着孩子转来转去，发出悲伤的呜咽。

它身上缠有白布，里面裹着冬杏给它治疗皮肤的草药，在眼前晃来晃去，简淼眼睛又涩了起来。

她转身下马车，头也不回的交代道“我去外面煮点粥。”

冬杏手脚腾不出来，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路上三人的伤都是冬杏在处理，简淼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帮不上忙，她随泊徐学过一些医术，却只是将《万草纲》和《巫医经》背得滚瓜烂熟，除了平时采采药，都没敢动过手。

她从没给人用过药，治过病。如今他们都不是她可以练手试验的，她舍不得也不能让他们冒险。

如今空闲下来，她总觉自己无用得很，一路上走走停停都得依靠冬杏一人。

她往附近的树林钻去，她要多采些药，白帝国的界城离风国只有百里有余，她们便治伤便采药，走走停停，如今都能看见白帝国界城大气磅礴的轮廓了。

不出意外明早，便能如入白帝国边城。

简淼弯腰的动作一顿，她站起来，目光微冷“跟了这么久，还要躲吗？”

身后除了风吹草动，无一丝声音。

她却精确侧身，一手呈抓利落出击。

一道黑影被她牢牢的禁锢在树干上。

“你……见得我”黑影喑哑着声音，神情复杂痛苦。

“哼——”简淼讥笑，把她扔在地上。

在出风国，这鬼就寻了上来，一路上由于阳光灿烂的缘故，路上除了几只修为极高的鬼，其他的都基本躲在阴凉的地方里。

只有这鬼顶着太阳，毫无痛觉般执着的跟在她们牛车后面跑。

此鬼修为极低，阴煞之气若有若无，一看都是才死没多久。再顶着至阳的暴晒，如今被烤得连死后的样貌都维持不住，只余虚幻的黑影。

“你……看得见我。”黑影喃喃，言语低落复杂。

最终，黑影还是选择挨着简淼坐在火堆前看着她烧火煮粥。

“你不认得我吗。”黑影小声问。

简淼用在亚峰小镇买的小刀切着野菜，仿若未闻，没有说话。

“你……可认得我。”她不甘心的问。

回应她的仍是切菜的声音。

“我……你……也好，我，能跟着你吗。”

简淼将野菜悉数倒进买的锅里，拨弄柴火，仍未理会她。

黑影缩成一团，忽然听见简淼冷漠的声音

“你知道我看得见你，能看见鬼的人，自然不同，同样也能让你再死一回。你若执着跟着我，我就会不嫌麻烦打得你魂飞魄散”

黑影仰头看她，只看得见轮廓的脸上，简淼还是分辨出她闭上了眼。

她似有些绝望，发出苍凉的沙哑声“不……你认出我了。”

越确定，越是慌张，黑影惶惶不安，还抱着最好一丝希望。

树林虫鸣越来越大声，简淼的长时间沉默，让黑影苦涩的卷缩起来，抱着膝盖发出抽泣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说，一直说，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彷徨。她不知道她该怎么面对简淼。

简淼居高临下的看着黑影，只要她稍动念头，她就能看清黑影真正的面貌。

衣裳斑驳，狼狈凌乱，和被她一把烧尽的云曦一模一样。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慌乱的把自己卷缩在一起，看着她眼泪哗哗却忍着哭泣声，只一个劲发了狂的说对不起。

“起初，我留你头发只是为了亲口问你为什么。可是我如今看到你愧疚难堪，要死要活的模样，突然我就不想问了。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呢？让你吐露心里的不齿之言，让你心安吗？”

简淼目光冰冷的俯瞰她“错了便是错了，无论什么理由，你都害死了永康苑所有人。你就是自私！就是卑鄙！就是冷血无情，就是天理不容！”

她讥笑“你愧疚吧，愧疚一辈子……入不了忘川！喝不了孟婆汤！再也不能轮回，就这样生生世世的呆着这个无时无刻提醒着你有多卑鄙多下流多不堪的世界，真好～”她开心的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赤红艳艳，滴在了简淼的衣领上。

“你的泪……”云曦再也克制不住，抓着头难堪愧疚，自责，无数滔天的罪孽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含着泪，还是忍不住问“你的眼睛没事吧。”

“假惺惺”简淼嗤鼻

“如今我一点都不觉带着让我家破人亡的人的头发让我心生恶心了。想着可以借助这个桎梏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我就好高兴啊。”

简淼倒出煮好的烂粥，扔下她钻进牛车。

对上了冬杏复杂担忧的目光。

简淼心里的怨恨瞬间散去，吐出憋着的那口浊气，摸了摸坐在马车板上的冬杏的头发“吓到你了。”

冬杏没有说话，她伸手摸了摸简淼的额头，红着眼含着泪“小姐是不是病了。”

“冬杏，如今”

简淼缓缓闭上眼睛，对心里的温暖依依不舍，半响，她还是理智的继续道

“永康苑已经不在……我知你身份不不俗，若想谋一个好出路，于你也很简单”

她睁开眼坦荡荡的看着她，目光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