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序 皇宫(1 / 2)虞夏首页

盛开着的、鲜艳的牡丹花如今七零八落,翠绿的青草抖落身上的重担,重新挺直了腰。

雨水沿着朱红色的屋檐,哗哗往下流,形成一串串珠帘,掉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一只黑色靴子重重的踩在积水上,溅起无数水花,半空中透明的水花尚未溅落,又一只鞋子落下,再惊起一片水花。

“踏踏……”

“踏踏……”

前人踩过的一寸之内,半秒内必有一只脚落下,速度是如此之快,步伐是如此整齐,如同一个整体。

他们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他们身躯雄伟,盔甲厚重,面似刀削,双目比苍鹰还要锐利,他们是雷霆,亦是狂风,是守卫帝王的坚墙。

军靴所过之处,沿途的宫女无不退后三尺,生怕打扰到这群杀气腾腾的军卫,也有人心中猜想,不知是何人犯了事,竟出动了大统领。

但看到御林军所去的方向,太监宫女皆是脸色大变。

大统领抬头望了眼头顶的牌匾,举起右手示意众将士放慢步伐,对身后的副卫低声私语,副卫便带着一队人往左边而去,他笔直的走进了前方的永和殿内。

一众将士缓步踏入永和殿。

殿内的宫女们,放下手中的活儿,瞪大了眼盯着闯入者。

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指着他们,鼓起勇气呵斥道:“你,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德妃娘娘寝宫。”

大统领视若不见,劲直往寝宫的方闯而去。

小宫女见他硬闯,急声道:“站……”

大统领怒目一瞪,眼中如有寒芒。小宫女只不过十五六岁,哪见过这般骇人的眼神,顿时身躯一软,害怕得低下了头。

大统领一进入寝宫,便见珠帘后的软塌上端坐着一名穿着素衣的女子,她端着一块绸布,右手握银针,软塌旁站着一个清秀宫女。

“御林军大统领,参见德妃。”大统领弯腰行礼。

两人愕然望向大统领。

大统领又道:“末将奉太后懿旨,前请德妃觐见圣后。”

德妃脸色一白:“圣后所为何事?”

“末将不知。”

“我近日染了风寒,能否让我准备一二……”

“不可,请德妃即刻随末将觐见太后。”

德妃轻咬着发颤的红唇,眼神开始恍惚,眼角的余光里,只见一个将士走近床榻,翻开了被褥,似乎在搜寻什么。

她按着软塌的扶手抖了一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只觉得整个人好似飘了起来,便像这雨后的云,不知要去往何处,又或者转眼便会消散。

这时,她高高鼓起的肚子,忽然一动,下身随即一湿。

她死灰一般的眼神里忽然绽出无限的光芒,放大的瞳孔开始变小,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软声软语道:“大统领,可否容我更衣?”

大统领沉默半响。

床边的侍卫将一个娃娃握到手里,背对德妃,面向大统领,将木娃娃微微举起。

“可,烦请贵妃娘娘尽快更衣。”

大统领一挥手,一众将士便随他出门。

见所有的将士离去,强撑着一口气的德妃娘娘便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摊倒在软塌上,她张了张嘴:“关门。”

“是。”随她一同进宫的侍女踩着小碎步,利索到关上门。

门外的大统领,冷漠地盯着这侍女,直至她消失在门缝里。

“阿蓉,你过来。”

那叫做阿蓉的宫女回到德妃身旁,这才发现端庄的娘娘额上冒出一排排细粒的冷汗,脸色极为苍白。

德妃似是在忍受什么剧烈的痛苦,她咬着出血的嘴唇,惨笑道:“阿蓉,我好像要生了。”

阿蓉惊讶的捂住嘴:“娘娘,我去唤太医……”

“不。”德妃撑起上半身,握紧拳头道,“时间来不及了。”

这些突然闯入的御林军,阿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娘娘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娘娘才怀胎九月,可别人都是怀胎十月,这该怎么生孩子啊!

“前些日子,我怕生孩子会很疼,便问李道长有没有什么法子,李道长虽说分娩之痛乃世间母亲必经之痛,却也跟说我了些生孩子的事。”

德妃痛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转头看向阿蓉:“去拿一把剪刀过来。”

阿蓉将平日用来裁剪的剪刀拿了过来,德妃轻抚着她隆起的肚子,抬头道:“阿蓉,帮我把皇子取出来。”

阿蓉大惊失色,手中的剪刀掉落在地:“娘娘,这,这……”

“剖开我的肚子。”德妃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尽管她的声音是那么的颤抖,“轻一点,慢一点。”

“可,可是……”阿蓉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这样贵妃娘娘会死的啊……

怎么能这样……

她不断抹去脸上的泪水。

“没事的,没事的。”德妃安慰道,不知是在勉励阿蓉,还是在安慰自己。

阿蓉惊慌得不知所措,她又柔声道:“阿蓉,听话。陛下近日在西山为万民祈福,宫中空虚,她先前向我示好,今日却趁陛下不在对我发难。恐怕我们的人早已被杀,不然大统领一路赶来怎会没有示警。

“我还是低估了她,没想到她竟真的六亲不认。”她抓着阿蓉的手,眼眶含泪,“她不会给我生下皇儿的时间,可我不能让皇儿跟我一起赴死,我要为他寻一条生路……”

“不,不行……”

“听话!时间来不及了,大统领不会等我太久。”

阿蓉颤颤巍巍的拿着剪刀,走近德妃,哭着掀开德妃的衣服,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她好几次拿剪刀对准了肚皮,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砰砰……”

门外,大统领敲了敲门:“娘娘,可否动身了?”

德妃吐出嘴里的布团,使她发抖的舌头稳定下来:“大统领稍等片刻,马上便好了。”见门外没了声音,她严厉而又决然地看向阿蓉:“动手!”

“娘娘……”阿蓉一个劲的抽泣。

“待皇儿出生,你便说我自尽了,然后趁乱跑出去,去紫宸宫,说皇子求见圣后。皇儿再如何,也是她的孙子,她亲眼见到皇儿,许会生出恻隐之心。那时我也应该已经死了,或许会放皇儿一条生路……”

“轻一点,慢一点,不可伤到了皇儿。”

德妃闭上眼,躺到软榻上,将布团重新塞入嘴里。

阳光下闪亮的金属,白皙的肌肤,贴合在一起。

突然滋出的血液,点点瓣瓣洒落于白绸上,散落在淡青色的地板上。

黄色的布团,渗着鲜血,脱落在雪白的脖颈上。

她脸上的青筋开始匿去,蜷缩着绷紧的手臂倒在被汗水浸透的纱绸丝布上,望着朱红色屋檐的瞳孔开始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