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恨送走悯生，回过头来循着偏僻小径独自而行，散步沉思一般，走不几步，就轻轻呼唤一声：“老白。”边走边唤，一直走到大槐树下，白天星果然出现，飞落他肩，激动地在他脸腮上摩挲过后，和他附耳道：“高恨，等死我了，见你这事那事没完没了，我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你靠近再现身。”

“怎么样，生灵有意外吗？”

“它们也忙着呢，不过不是你想像中的正事。”

“哦，它们忙什么呢？”

“要重排十二生肖。”

“这不是主次不分嘛，你说说看。”

“好的。那猴马回去以后通知众生灵，让它们一起到虎王身边聚会，回来见大部分生灵已经到达，还有一些生灵磨磨蹭蹭不见身影，便发牢骚道：‘忙的忙死，还捞不着一句好听的；闲的闲死，尽说风凉话。’‘怎么回事啊？’虎王威严地问它。‘大王，有些个生灵根本不顾大局，异想天开要趁这个时候重排生肖，它们除了自己，一个个都看不上，恐怕连大王也没放在眼里。’猴子乱指着爪子道。‘那怎么行，延续了多少代的规矩，不是谁想变就变的。’羊大仙表态道。猴子摇摇头道：‘我看不简单，它们一拍即合，也是来势汹汹，大家还是赶紧想个办法。’‘它们都有谁啊？’羊大仙又问。‘那还不明显，就熊啊鹿啊豹啊象啊狼啊等等。’‘那我们得先统一意见，就维持现在的十二生肖代表全体生灵的现状，同意的往前跨一步。’羊大仙提议道。在场的众生灵无不行动，只有虎王不作理睬。羊大仙宣布道：‘全体通过。’猴子眼尖，看到那些个不服气的生灵正朝它们议事的地方走来，忙提醒道：‘它们来了。’‘好，大伙儿记住，今天只讨论主题，不说其它，不给它们提议的机会，但是表面上还得热情些。’

于是除了虎王登上高台对下面虎视耽耽外，其余生灵都迎出老远，争相和阴沉着脸慢条斯理走过来的象啊狮啊熊啊鹿啊狼啊等生灵套着近乎。头狼先阴阳怪气道：‘什么事啊？这么急！’羊大仙咩咩答道：‘先锋、各位，高恨答应了，明天人类与我们谈判交涉，大伙儿得先行商量对策。’一个个热情招呼遍了，环视一下挤得满满当当的生灵，跳上台去，大声宣布道：‘大伙儿来齐了，讨论开始，请十二生肖上台’。十二生肖趾高气昂上了高台，鼠生肖笑嘻嘻地走到中间坐下，谦卑地朝二边欠了下身，台下那些大生灵见了无不起哄叫骂，台上的虎王先是背朝鼠王，发现面对的是兔子时，又转过去，转来转去，像个小媳妇一样，笑死我了！羊大仙只作没看见，含糊宣布道：‘首肖讲话。’鼠王像模像样指手画脚吱吱一通说，反正我是没有听清，众生灵更是只顾哄闹，没有谁愿意听它的，它说不下去，无奈停下，直等到羊大仙暗示猴子作出手势传达全场安静后，它还死要面子趁机道：‘你们先说说意见，我最后作总结。’台上台下自然又是嘘声一片。羊大仙见状，连忙请虎王讲话，众生灵总算稍稍安静，然而虎王扫视身边的一个个生肖同伴后，气得不知道讲什么好，一声不吭又坐了下去。羊大仙又请牛生肖讲话，牛生肖大眼珠子瞪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能讲出来，接着是马生肖蛇生肖鸡生肖猪生肖等，一个个也都没能憋出话来，最后都推猴生肖讲，猴子蹿来蹿去推托。

堂堂十二生肖竟无一讲话，台下的生肖更加不服气，冲着台上又是撂蹄子又是喷口水，愤而责问道：‘看上面坐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没一个有担当的。’‘它们何德何能？凭什么坐上面？重新选举！’‘对对，重排十二生肖。’‘尤其第一个我最不服气，真怀疑当时选举的场景，匪夷所思！’‘看它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来气，等我把台子给掀了。’大象说着上前，要去拱翻台子，鼠王本来东张西望身子瑟瑟发抖，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但一看是大象，忽然尖叫一声，一蹦老高大叫道：‘十二生肖的位置是天意，不容更改，你们都是大生灵，有不服气的冲我来！’众生灵愣住，没想到以胆小著称的它此时表现得如此豪迈，只见它越发来劲，一反常态，像气昏了头一样跳下台来，冲到大象跟前，飞快地爬上它身，在它脸上乱咬，大象急以长鼻去吸，不料竟将鼠生肖吸入鼻孔中，又在里面乱抓乱咬，大象疼得直甩鼻子狂扇耳，嚎叫声惨不忍听，直到忍不住跪倒地上，等那鼠生肖一出来，才如同大病初愈一样摇摇晃晃站起来，老熊不知趣的笑道：‘这个大象也是空架子。’被大象听到，愤怒之下，一鼻子将它扔出去老远，蹬蹬蹬飞跑而去，长颈鹿见了，连忙追上去安慰。

鼠生肖重上生肖台，众生灵这时对它已刮目相看，听它激昂讲道：‘你们今天都被人类赶回，只有我能躲在洞中监视他们动静，他们好不容易领悟我们的要求，你们却不顾大体，要重选十二生肖，选就选，我说三点意见：一、请高恨代表人类作裁判；二、每个生灵代表可选出二名生肖，秘密统计，票多者胜；三、我不当下一届生肖，你们不要选我。’它话一讲完，众生灵都是面面相觑，没料到其貌不扬的鼠王既有能力又很公正，看来它能成为十二生肖之一，还真是名符其实，虽然它制服大象有投机取巧的成分。

又有生灵发表意见道：‘最好由万生园主作裁判，他最善待生灵。’‘好是好，但是大伙儿不能都赶到万生园去啊。’‘要不这事先等一等？’‘不行，你是现任十二生肖，当然这么说。’乱吵一通后，还是羊大仙有主见，咩咩二声道：“那就由高恨作裁判，大伙儿如果觉得他公平就承认结果，否则作废，下次再请万生园主主持。’众生灵听了无不赞同。

虎王见自己被忽略，站起身来嗡声道：‘重排也好，有能力者和对大众有功者都可以上嘛，但是数量还和现在一样。下面讨论明天怎么与人类谈判交涉的事宜。’头狼率先嗷嗷道：‘还是老计策，要求他们只出不进，进来的人类都要出去想办法找出路，包括今天来的那个能人和高恨。’‘还有一个红衣人和一个拿秃扫帚的少年，他们在装呆，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一生肖提醒道。‘不知道吧，那个二足人的首领也很特别。’鼠王扔下一句话，找个洞一钻，就没了身影。猴生肖接话道：‘确实，他明明年龄很大，却仙风道骨，像个棒小伙。’‘明天什么时候开生肖大会？在哪里开？’虎王问。‘等高恨吹万军号。’羊大仙回答道。‘就这样吧。’众生灵才一哄而散。”

白天星说完，高恨沉吟道：“十二生肖一说我是知道的，但是对于生灵有什么意义我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知道吗？”

白天星道：“现在天下还不安定，等到地球平静的时候，天最净、地最亲、气最新、水最清，草木藩盛，多有灵物出现，因为人类是万灵之长，生灵惟人类最尊最亲，但有喜怒哀乐，惟人类最能理解帮助，于是人推首领，生灵选出代表，由此人与生灵接近。所以十二生肖不仅是利益，还是一种荣誉，是地位的象征。”

“那是怎么选出来的？好像在列的都不怎的，如狮象熊狼等强大者偏无地位。”

“你傻啊，这事肯定是由你们人类主导，像牛马羊猪鸡兔都是人类的御用生灵，不给它们好处它们愿意吗？其它虎龙强大得没法说，只有鼠猴蛇，不知怎么偷机取巧排上的？你也不要多想，到时候无非看着怎么对你们人类有利，讲究点方法，稳住局面就行，怎么争怎么抢，只管看它们表演。”

高恨想到白天大棕马的理论，对白天星的话深信不疑，又问它道：“你们禽类怎么没有欲望？”

“天上飞的水中游的都不算，它们排外，我们也不在乎。”

“呵呵，你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另外择身而处啊，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去登山，回来再召集生灵开会，你多注意点。”

“知道。”

天气好，天也亮得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高恨赶到善元居，发现几个人都已到了，钵子也在，抱着阴阳钵站在一边，高恨这时还是能看清她身材不是很高，也不苗条，很是壮实，面庞长方厚正，鼻梁丰实，口方唇厚，眼如卧蚕，发乌肤润，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端庄善良，让人心中特别踏实，便也忍不住和她微笑道：“你好！”又低声问悯生道：“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悯生却不掩饰道：“哥哥，她也要赶早去拔草药的。”高恨只好又和钵子道一声谢：“辛苦了！”

他却不知钵子出生大家，博闻广见，此时见面前几人有高大魁梧者、有精干剽悍者、有雄壮敏捷者，而后来的高恨与之同侪毫不示弱，看得出他们都是世上难见的英雄豪杰，心中自然流露出羡慕亲近之意，听到高恨问候，也含笑点头，大大方方道：“你们有事先忙吧。”

高恨回头看到多力大觉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忙和他们解释道：“不是那回事。”

“知道。”

“你们不知道。”

“好，不知道就不知道，走吧。”

“走啊，大觉哥哥，怎么走？”

大觉指着前面的山脚道：“看到那片黑树林了吗？先到那里。”又指指山顶道：“待会儿太阳出来，有金光的地方就是最高峰，我们再去那儿。”

“走！”高恨话一出口，就抿住嘴，咬着牙，撒开腿猛跑开来，他知道从这里到山脚下路程不近，想比脚能赢最重要的是要分好力，最忌一开始就全力猛跑，他内心也觉得不应该在乎钵子在后面看着，可是还是一下子就使出了全力。

晨风刮面，大地飞逝，他的腿注满了力气，脚不沾地，他的手臂猛烈摆动，身如出弦之箭，他猛烈呼吸，再徐徐吐出，努力保持气息均匀。

他打定主意先畅跑一段再行调整，既没有去瞄另外三人，也没有去想比脚的事，只是自己朝着目标驰骋，想体验、想爆发，年轻时候，不就是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勇猛无畏的奔跑，来证明自我、展示自我！

他收敛思想，启动身子，兴奋的跑、忘我的跑，直到感觉一个巅峰已过，这才去留意其他三人，发现悯生和多力已遥遥领先，而大觉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还要落后一线时，便放松一点力气，但没有显示出减慢的痕迹，渐渐的和大觉并驾齐驱，奋力追赶多力悯生，这样也能边跑边比较多力和悯生二人。

但见悯生和多力二人腿脚皆强健有力，悯生不光腿长脚大，而且好像有无数条腿无数只脚一样着地发力，撑送而行；而多力就二条腿二只脚，他的脚仿佛带着地走，大地朝他的双脚递送力量一样，滑地而行，身子和腿脚都非常平稳。二人各有特色，不分伯仲，你追我赶，自己与大觉二个和他们的差距只能越来越大。

他再注意身边的大觉，也不闻他声喘，也不见他出汗，明显感觉到他精神抖擞步伐矫捷，不由得感到欣慰：“人生难得有几个同行者啊！”便有意再压下一分力气，先告诉大觉道：“大觉哥哥，今天比脚比目，乃是太阳王要去一个地方，陌生又遥远，所以请你带路，到山顶上确认一下。”

大觉笑道：“这不既简单又有意思。”

“我听说你曾和福孝哥哥也比过脚，他的脚力怎样？”

“兄弟啊，我刚才也一路跑一路观察寻思，先说你我，我族男子天生健跑，自小管吸壮牛血气长力，我出来后，我师又赐我仙鸟之卵益补力气，前天更有幸得食仙果，种种原因，所致脚力雄健，而你恐怕仅仅是自身禀赋而已，现在我们二个虽然差不多，但是你较我年轻，前途肯定能超越我。据我所知，如我们二个这般脚力天下已是少见，强于你我者只有福孝和他们二个。福孝曾经告诉我，他之所以脚力优异，乃是小时候喝过龙虎汤，又曾得过真人所赠灵丹，加之自己勤加修行，而他们二个虽然也是身姿特异，却不知道各有什么奇遇。”

“哦，那福孝哥哥疾行时身姿有什么特异处？”

“这么说吧，他会把自己的身子作箭、脚作弦、大地作弓，所以脚步有力身子却轻灵，飞行一般。”

“中肯。”

高恨脱口而赞道，又问大觉道：“福德山有二个修行士，福孝哥哥成就斐然，还有一个是亦德妈妈，不知她成就如何？”

大觉油然称赞道：“这个女子了不起！她是有心修行、有缘修行、有志修行，你上次见到她形象是不是很害怕？其实那是她修行进程中的一个关口，每一关都是甩脱旧元素、保留纯粹生命，再通过修行生活进化身子，如此由荣变枯，再由枯变荣；由生到灭，再由灭到生，一共经历了三荣三枯、三生三灭，然而终因少时心事铭刻羁神，不得成仙，其成就深不可测，我因在此寻师巡游，从小亦德至其修行所，听她为亦德讲课，言简意赅解剖深刻，令我闻一言而慕见一面而瞻，从此待小亦德为友，她因此能容我在一旁听讲，仅点拨我一二，令我茅塞顿开境界大增，比如脚力也上一台阶，虽然比不上前面二位和福孝，不瞒你说，我现在还悠着一点，与你共行。”

高恨听了邀请道：“那我们全力跑一程如何？”

二人大笑，互拍一下手，以示欣赏鼓励，放开腿脚，发力奔跑，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天已大亮，多力悯生早已在等候，一等他们到达，便要他们休息，然后登山。

高恨笑道：“休息什么？你们用力在前，我们均匀用力，下面看爬山如何，大觉哥哥，是不是？”

大觉响应道：“确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