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离开的季节，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你妈妈啊，最喜欢秋天，最讨厌冬天，快要到冬天了，愁眉苦脸。我就骗她说，冬天，外公就回家了。可是你外公啊，回不来了。不说了，该做饭了。

外婆跟顾雅慧讲了很多故事，不到一岁妈妈离家出走，外婆的故事里有很多种妈妈，调皮的妈妈，聪明的妈妈，孤独的妈妈。听着这个故事，她感觉妈妈的形象不再只是一张三人的合照。

外婆去世前一天，顾雅慧拍下了两人最后的合照。按照外婆的遗嘱，照片她挑了最好看的一张，墓地买在外公所在的墓园，参加葬礼的人不需要太多。

葬礼上，顾雅慧时隔半年见到夏君安，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正在同亲友说话，看起来就跟个没事人。

夏君安只是看着，等到顾雅慧来跟他打招呼，他担心地看着她:“没事吧？我看你有些累了。”

“早晨喝了咖啡，不过没什么大事，偶尔喝一次也没什么。”顾雅慧说，“等到葬礼结束，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喝杯酒？”

“当然了，你需要帮忙吗？”

“这种场面见得多了。”顾雅慧回答。

夏君安给顾外婆上香磕头，外婆选的照片是她八十岁生日时拍的，当时她脸上堆满笑容。顾雅慧特意为她买了一个青绿色披肩。她是大学教授，养顾雅慧并没有负担，在她的熏陶下，顾雅慧本来就漂亮聪明，气质跟开得正旺的山茶花一样，让人难以不注意到她。

夏君安刚上完香，顾雅慧站到他的身边:“我外婆一生优雅，去世的时候也很安静。”说着，也上了一柱香。

“真好。”夏君安微笑道，“等到葬礼结束了，外公邀请你去家里哪里玩一会儿。”

“好。”

夏君安和顾雅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年轻时的外婆在战乱中收养了他的外公，后来成为一所大学的文学教授，解放以后，还帮助他的外公成家，早已胜似亲人。后来他的外公多次帮助，两人的接触自然比常人亲切。

夏君安帮助顾雅慧忙完葬礼，还是没有看到她情绪的浮动，认识她这么多年，爆发会在今天晚上。果然，到了晚上，顾雅慧坐在窗户边上，桌子上放着外婆亲手做的番茄酱，她的眼泪倔强地含在眼眶里。

“过来吧，陪我说说话，”顾雅慧声音颤抖。

“嗯，哭出来就好受多了。”夏君安把她搂到怀里，“你真的打算回来了？”

“嗯，早就想回来了，只不过这次下定决心了。”顾雅慧看了他一眼，“能帮我找一份工作吗？”

不知道哭了多久，总之哭完，顾雅慧主动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说是他在身边有安全感。其实她喜欢他，他也不拒绝，因为两个人相互喜欢。这份情感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双方察觉，彼此都不知道。

醒来时，夏君安扑鼻闻到一股香味，这是她一直的习惯，早晨点一个香氛，向上天祈祷她所爱的人一切平安。

夏君安望着天花板，要说没有一点心思是假的，十几岁时他就喜欢上了顾雅慧，顾雅慧当时经历了人生最困难的事情，他陪在她身边，但是在关键阶段他退缩了。他害怕失败，更害怕失去挚友，所以他看着她在他生活的城市交男朋友，看着两人感情升温，看着两人一起离开他所在的城市，听两人吵架的原因，劝和两人，看着两个人分手。

顾雅慧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她喜欢他，只不过当时说出来。时间久了，有人追自己，她也就同意了，去了别的城市也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哪个城市。

顾雅慧打开门喊他起床。

家里还是被死亡笼罩的气氛，两个人沉默地吃完饭，不过顾雅慧没有多大胃口，她喝了一小口饭，突然谈起年龄:“我们两个是不是都快30了？”

“嗯，都快要到而立之年了。”夏君安答道，“第一次见你，仿佛就在昨天，那个时候你心情不太好，还是陪我玩乐高。我还真是不懂事。”

“还行，本来心里烦闷，有你说话反而好受点。”顾雅慧看着他。de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顾雅慧突然问:“当时我离开自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送我？”

“没有时间。”许君安眼神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