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希望可以在对方的未来里看到些不是本来的样子，他算了许多次。

直到发现小姑娘偷偷的学习了术法，他才发觉自己不该来控制着她，而命格也是头一次有了改变。

再后来，他有一次算，那一次，小姑娘已经及笄。

他被反噬了，是了，未来的她已经强到可以发觉来自过去的他的窥见，并且对这种行为进行了反击，他放心了，她很强。

清玖簪，他寻白红霞光只为对方在他走后，依旧可以护住她的命格。

华雨琴也是他寻了许久的材料，才雕制出来的。

还有些其他的东西，许多他也用不上了，也都可以留给她。

有的时候再如何一头扎进理想里，走着一条独木桥，再如何告诉自己，无坚不摧，却也会在被很多否定后自我怀疑。他到底也是个人。

他努力了这么久，有时候是会倦了，累了，他不知道自己还在为什么而坚持。

容祈停下行笔，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他想，洛霜刚好便是他坚持下去的那束光，让他的努力仿佛都有了见证。

汋蓝城

从看到天边的那一群阴云后，他便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将小姑娘留在原地，也不过是不想让对方心中自己的形象毁掉，他到底也是杀人的。

师父，是被他害死的？

那么他所知道的一切，一切也终于可以串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

他又算了一次，他活不过三年了。

容祈将自己的灵力用来复苏整座城，他会驻足在一片叶一半花前，他觉得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看到每一串花开，他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宽慰，他的眉眼像是被化开了一样，柔和到不行。

付力，多半是发现小姑娘的身份了，他也做好了那个准备。

他想哪怕是他的师叔，这件事情也不能被原谅。

那天，当他想着将对方保护好的时候，他才猛地发觉，小姑娘像夏日一样，当你发觉的时候，早已爬满心房，夏日的狂欢一发不可收拾。

当他将小姑娘打晕，看着自己的大凶之兆时。

他平静到不行，他们指向自己的时候，他想，原来自己所恐惧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很多时候你不去面对，就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已做足了准备，只差那么临门一脚。

“此事我认。”

他坦荡到不行。

说完那句话以后，他想无所谓了，太累了，有些路，走到这里也就够了，剩下的，在这个世界留一线生机，汋蓝总会好的。

他的灵力足够强悍，可以填补这个世界崩溃的极限，献祭成了唯一的解法。

小姑娘的出现是出乎意料的，但是讲真的，他却是莫名的开心，像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欣慰感，像糖糖一般的化开在心头上，甜腻腻的。

他勾了唇，

子泠，乖。

————

那一百多年实在是太漫长了，无数的记忆喷涌而出。

有一瞬间他仿佛是那个被人分食的孩子，血肉一块块的被啃咬；

仿佛是那个忧国忧民，最后坦然抱着一盒书信投湖的书生；

仿佛是那个追逐光明，最后永眠在冬天的小皇子；

仿佛是那个以身为诱，护手下万千将领的少年将军……

记忆是那么长、那么长，仿佛是一个讲不完的故事，而故事里总有她。

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不同的他都有不同的开口——

“姑娘，乱世之中，愿你珍重。”

“姐姐，真高兴你记住了我。”

“姑娘，莫哭。”

…………

最后凝结出一句话——天下与你，在我心中，原就是同等分量。

是他，又不是他，是他们。

…………

从回来的第一刹那开始，他就清楚这次的时间并不久。

去走走吧，去故地重游吧，就和她，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