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阿修罗

人道和天道为善道，阿修罗本性善良，也是善道之一，但因其常常带有嗔恨之心，执著争斗之意志，终非真正的善类。

我从来无意对抗天道，哪怕被撵在尘土中也心甘情愿，但就连如此卑微苟活的我，也不会被天道所眷顾，既然如此，我别无选择.......

但这样的选择，其实本就与善恶无关。

临近院门，我隐约听见街道有人在讲话，我强忍着泪水俯下身来。

“秉额真，那李伍清所属军屯除了一个呆娃子已无活口，可算报您丧子之仇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耳边，这不是做夜不收的李三哥？！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继续趴在地上。

两个满人说了些满语，讲完其中一个开口说了官话“你做的很好，主人很满意，那人的儿子也很清秀，可惜太刚烈了，没能坚持太久，你可以和你的妻女随我们回师了。”

我颤抖着伸出头去，只见师父被挖去了双眼的头颅，半吊在领头骑手所擎的旗杆上，随着风前后荡着。

我唯一的师父、唯一关爱我的师父，已不再能夸奖我了。

他在那里用一双空洞的眼窝盯着我，却已经看不出任何神情，这样如何才能瞑目啊！

悲伤、愤怒与不解让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大脑，我放弃了思考，不想再问任何缘由，心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我环顾四周，拔下一支断矢，翻上墙头，往前小心走了七八步，趁那叛徒不注意，一跃而下。

我没有理会周围所有人惊愕的表情，迎着喷涌的鲜血再次将那断矢捅入了那条狗的心脏。

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因为喉咙的致命伤已无法发声，他痛苦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直挺挺倒了下去，一个精致的糖人从袖口摔了出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冷笑了一声，没等周围五个鞑子反应过来，抽出这叛徒的佩刀向最近的战马前腿横劈过去，那战马断腿吃痛开始发起疯来，将它背上的鞑子重重摔在地上，这一切才过去仅仅几秒，场面瞬间失控了起来。

我趁乱翻到旁边枯井之下，顺着密道向北走去。

“下面的汉人小兄弟，你应该就是他口中李伍清的义子吧。”

“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这和三十年前我看着火光中被烧焦的阿妈时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不介意你来恨我，但我要告诉你，这一切与你们做的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你们现在成了猎物，弱小就要被杀掉，这是这世界的真理，你也会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我欣赏你的勇气，所以请收好这个礼物。”

“啊！”一声女童凄厉的惨叫从井边传来，一个女孩被扔了下来。

我急忙冲了过去，把女孩拖到了通道里。

“良....哥，你别....生..我...爹的气，这..个.....糖....爹....。”女孩还没说完，举起的小手便锤了下去，手中的糖人滑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认出了她，她是李三的女儿，小名叫菜菜，今年才六岁。

她会粘着我让我给她讲故事，会安静的看我和忻哥比试，会在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央求我们给她带糖人或是甜菜，因为她喜欢吃甜的，她的牙不好，门牙还摔倒掉了一块......她......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我紧紧抱着菜儿的尸体，痛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咳咳！”

鞑子不会给我任何整理情绪的时间，一阵浓烟从井口铺面而来。

我只好抱着菜儿的尸体，从密道爬到了谷仓。

我把她的尸体藏进谷子里后，爬到了仓顶，数着村里的鞑子。

此刻大多数鞑子都已经离去了，毕竟这里是辽阳中卫的内地，他们防火烧出的浓烟几里地外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算的不错，到了夜里，剩下这四个鞑子都会撤走，我也就得救了。

但我不想就这样躲着，我要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