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乘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后，李扬来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区，不像城里有高耸的建筑，这里大部分都是菜地和小平房。李扬朝着远处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走去，自言自语道：“白逸枫给的地点应该就是这了，把其他工人都集结起来一定能狠狠地惩罚那包工头。”

走近后才发现，在干活的无一例外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在钢筋和水泥铸成的大楼里埋头干活，闷热的环境褪去了他们的衣服，褶皱的皮肤被太阳晒的黢黑，却连最基本的安全帽都没有，赤裸着上身行走在钢铁大楼中。一位稍胖的工人拿肩上的毛巾擦着汗，不住地抱怨道：“这工资发的一天比一天少，我孙女的学费都快交不起了。”

旁边的工人说道：“忍忍吧，我们这么大年纪还能去哪挣钱。”

李扬把手机录像打开，挑了个较近的工人问道：“大爷，你认识王建军吗？”李扬的声音并不小，周围七八个工人都抬起头望着他，被问的那个工人缓缓答道：“建军不是已经.......”

话音未落，另一个略瘦的工人跑到他身旁给他脑袋上狠狠地来了一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骂道：“你不想干活了不要拖累我们。”转而对李扬说道：“什么王建军，我们不认识这个人。”说话期间眼神里尽是紧张和恐慌，似乎王建军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无法触碰的禁忌。

李扬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然而现实中发生时还是不免对他们感到悲悯。周围的工人也一言不发，只是干着自己的活。广阔的工地上又陷入了寂静，只剩下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楼里回响。“那你们肯定认识姚长生。”李扬站到一块较高的石头上，大声喊道。工人们再次抬起头来，想看看这个小孩究竟要干些什么。

“他为了争取自己的合法权利，自己一个人去找金波对峙，你们这群人敢吗？”李扬刻意压低声音，喝问着这些比自己大了几十岁的老人。其中一个工人说道：“敢又怎么样，不敢又怎么样，就算是我们一起去讨薪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一时间其他工人也附和道“我们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就是啊，我们倒下了家里怎么办。”“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只是想赚点钱养家，惹不起他们。”“.......”甘于现状、不愿反抗的情绪在人群中高涨，鲁迅笔下麻木的群众此时得到了具象化。

李扬拿出姚长生的那份诉讼状，说道：“姚大哥已经在准备起诉金波了，你们难道就打算这样被人压迫一辈子吗，你们的儿子、孙子也会受到这样的压迫，奋斗了大半辈子就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吗。”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众人哑口无言，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扬手中的诉讼状，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说这小孩说的真的靠谱吗？”“不知道啊，说不定真的可以把钱要回来呢。”两名工人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虽说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空地上还是传到了李扬耳中。

李扬见工人们有所动摇，赶忙说道：“只要你们能提供相关的证据，证明他的剥削行为，我就能帮你们讨回公道，给王建军的在天之灵一个交待。”底下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似是起了反抗的念头。

“我可以帮忙作证，王哥在死前还嘱咐我帮他照顾他的家庭。”一名工人喊叫着。这一句像是点燃了满天的杨絮，众人的积压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开始列举金波干过的恶行。“我也可以证明，这金波经常克扣我们工资。”“他还不给我们任何保障。”“小伙子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啊。”“.......“

李扬拿手机记录着工人们的证词，并安慰道：“大爷们，别着急一个个慢慢说。”生怕嘈杂的声音会掩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突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都不想干了是不是，赶紧回去干活。你个小屁孩是哪来的。”原本骚动的工人们瞬间默不作声，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李扬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头戴白盔的工头和一群混混般的人正向这边赶来，想必那就是这工地上的监工，被这边嘈杂的声音给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