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九章 局(1 / 1)行山藏锋首页

南雒城郊,姬庆烈骑在一匹俊俏的枣红马上,手握剑柄目视前方,并没有要抽出来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数万炎阳大军持枪而立,竟是不曾发出任何响动。这些精锐的兵士目露狂热,左臂之上皆绑着红色的布条,他们看着面前的将军,所有人皆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远处几匹马快速疾驰而来,领头的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上面,身着蟒袍的姬家家主姬庆珐面无表情,缓缓开口说道:“此次演武,老五可是准备了不少时间。不知你的破棘军要如何动作?”身旁一批高头大马上,姬庆安笑着回道:“大哥,破棘军向来擅长奇袭以少打多,哪里会随随便便杵在这给人瞧的道理,您瞧好便是。”随行几人除了几位亲兵外,还有一位身着紫装的朝臣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在他的身边,一位内侍打扮的老太监双眼微眯,不紧不慢的拉了拉缰绳,跟着众人前行。姬庆珐斜瞥一眼老太监,对紫色朝服的大臣说道:“杨大人,如此安排可否妥当啊?”语气中带着客气询问的意思,可他面上却并无丝毫敬意可言。杨姓朝臣抬头看了眼前方姬家二人,有些不置可否的说道:“怀襄王既已安排妥当,在下作为此次演武督军,也只是带着双眼,却未曾带着嘴啊。”姬庆珐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说话间几人到了近前,场上几万军士握紧手中长枪,齐齐向着地面一砸,呼喊道:“大将军千岁!”杨姓朝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喝惊的倏然全身一抖,看着场中军士,暗暗地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虚汗。姬庆珐也不管他人,单手拉住缰绳,一只手虚抬,连喝三声的众军士暮然安静。老太监瞧得仔细,眼中一丝精芒闪过,随即又眯缝起眼睛。“怀襄王,为何不见卫戍将军,可是有其他安排?”老太监突然开口,沙哑苍老的声音犹如石磨磨铁一般。姬庆珐勒马,少有的露出笑容对老太监恭敬说道:“李貂寺,此次演武皆是由平远与镇北二位将军按照实战操演而来,我事先也是不知其中分毫,您方才也听到了,我这舍弟对我这个大将军也是不愿多说啊。”老太监闻言不再多话,一副继续观瞧的样子。

然而此刻,不远处的南雒城头,身披亮银盔甲的军士正在忙碌着什么,这些军士盔甲胸口位置,一柄血红色的剑型徽章格外显眼,赫然是炎阳引以为傲最为精锐的破棘军,这些士卒左臂皆绑着蓝色的布条,完全不去看城外不远处整齐树立的大军。而本该守城卫戍军,此刻却远在雀山城城外。姬庆成与一名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并排站立,卫戍军众人正在来来回回抬着满地的残尸,黑色锦袍男子肤色极为白皙,一缕胡须随风慢慢飘动,他捻了捻自己极为爱惜的胡须,颇有得色的说道:“景安,你们姬家这道局摆的当真有趣,南雒的君上此刻恐怕还为准备好伐谋我凌家的大军,前锋营和自家门口就已经被肃清。梦醒时分怕是得气的升天了。”姬庆成也是跟着笑,并不答话。忽的又是想起什么来,正欲开口,却又被黑衣美男打断:“二爷已经离开朱雀城好些时日了,许是有私事还未处理也说不定,至于京城那边,另有安排。”姬庆成闻言,神色有些惊悚,继而小声问道:“此刻的山海楼,怕是已经被掏空了吧?”黑衣男子也只是笑而不语,并不答话。

姬家家主怀襄王下马,向着早已备好的桌榻而去,随之而来还有姬庆安、杨姓朝臣与老太监,待得三人落座,姬庆珐示意自家二弟可以开始,复又转头看向二人说道:“杨大人,李貂寺,老夫请你们看一出好戏。”而他此刻的语气中,已然没有任何恭敬。姬庆烈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南雒城墙,大声吼道:“众军听令!杀!”大军随令而动,却不是向南雒城头方向,而是向着两侧树林冲杀过去。此刻城头之上一支穿云箭直射向空中,就好似真要射穿那压城的黑云一般,随着箭羽炸开,空中一朵极为美丽的木槿花绚丽绽放。就在此刻,原本好好坐在踏上的李貂寺突然破空消失,于此同时,姬庆珐的亲兵中一人也是快速动了起来,看那速度竟是与老太监不相上下,二人在离姬庆珐不足一丈的地方撞在了一起,嘭的一声巨响炸开那一方的空气,瞬间形成一个真空的区域。随后空气快速回流,形成的气旋将地面上的尘土搅动的四处纷飞。漫天土尘之中,两道黑影向对方快速出招,快速移动。姬庆珐根本不去看,也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是继续缓慢端起手中的酒樽喝着酒。杨姓朝臣则是早已瘫软在地,一脸死灰的看着周围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所措。两边草丛之中早已喊杀声震天,身披红色紫金甲,胸口太阳红纹的士卒一脸赴死的表情,勇悍的向着场中几万精兵围杀而来。此刻空中的红色木槿花缓缓消散,南雒城门顿开,破棘军精锐尽数杀将而出,而离着南雒城更远的南城大营内,此刻早已沸反盈天。火光冲天,处处喊杀声不断。这些普通的军士中,不时地有些身着黑袍的蒙面人持着各式武器来回攒动,在路过左臂绑着红色布条的兵士时,看都不看,专门挑着一些并未任何特别装扮的士卒下黑手。南雒城北天际此刻烟尘滚滚,地面犹如地震一般,轰隆隆的响声不断。烟尘之中,不知数量几何的大批骑兵向着南雒城快速袭来。领头的赫然便是姬赛栾。而城北大营内,此刻所有兵士却是早已摆好架势严阵以待这些骑兵。他们的脚边,七七八八散落着还未来及收敛的尸体,其中不乏有众多的黑衣人。皇城之内,到处都是号角之声,皇帝陛下独自坐在王座上,有些意兴阑珊的听着外面的响动,自嘲说道:“呵,终于是撕破了窗户纸么?”皇城正门,一些重甲的士卒推着攻城锤,不停的撞击着皇城瓮城厚实的大门。城上箭楼内的禁卫军向着城下不停歇的射箭,可是这些箭矢射在重甲步兵那厚实的甲盾上,如同隔靴搔痒。偶尔有带着尖刺的滚木从城头砸落,才会听到几声惨叫。此刻天空一声惊雷,空中犹如撕开一道口子一般,大雨滂沱而下。大雨洗刷着沉闷的空气,洗刷着地面上已然成河的血污,洗刷着一切已经逝去或即将逝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