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匪,你逃不掉了!投降吧!”
“再跑老子就开枪了!”
接着传来一声枪响:“啪——!”
喊声,特别是枪声,就如往热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马路上的路人立马就乱了。
路人四处乱窜,就如无头的苍蝇:有大人追喊懵懂乱跑的孩子、有走散的孩子哭喊着要妈妈、有人扔下行李包跑几步又返回将行李包提起来、有人往前冲有人往后跑……
因为马路对面是一片湖面,无路可走,而马路靠乱坟岗这边是一面两米多高的陡坡,一般人很难爬上去,所以无数的路人都涌入韩展鹏他们前面那条横穿乱坟岗的小路。
那些年老体弱,或跑不动的路人,认命似地趴在路边,听任命运的摆布。
听到枪声,韩展鹏三兄妹又惊又怕,想都不想就冲向附近一个大坟堆,躲在坟堆上趴着,与很多躲在大坟堆后面的路人一样,等待马路上那群抓地下党的特务早点过去。
时间稍久,躲在坟地里的人也慢慢胆大了起来,就是趴在韩展鹏身边的妹妹也敢微微抬起脑袋,透过草丛的缝隙,偷看乱坟岗边的大马路,也不时看看不远处小路上拥挤的人群。
“哪个小赤佬推我?”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慌乱地从小路爬起来,随即惊恐地大叫,“啊,钱袋!我的钱袋!这钱是我的!你们不能拿。你……你踩着我的钱了……”
胖子男边叫喊边手忙脚乱地弯腰捡起钱袋和从钱袋里滚落出来的银元。
这时,马路上特务们的吼声更大、枪声更密了:“啪!啪!啪!”
跟在胖子后面的男子破口大骂:“王八蛋!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快走!”
听到流弹飞过头顶的尖啸声,骂人的男子急了,提起脚,对着胖子的屁股就是一踹:“滚!”
胖子惊叫一声,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急忙将钱袋往怀里一塞,顾不上掉落的零星银元,如兔子般往前跑了,死死捂住怀里的钱袋。
突然,一个穿长衫的老头滚倒在地,正好摔倒在刚才胖子掉钱的地方。
慌乱中,他后面的人避让不及,踩在他背上。一个路人过去,又一个路人踩着了他。
长衫老头负痛惨叫:“哎哟,救命——!你踩着我了,你的脚,哎哟……”
“二哥,那里……”大坟堆的草丛里,妹妹轻轻推了推韩展鹏,小嘴朝那个哭喊长衫老头的方向努了努嘴巴,有点神秘地低声问道,“二哥,你看见了吗?蒲公英花旁边。”
“嗯。”韩展鹏摸了摸小妹的头发,轻轻点了点头,“等会再说。你不要抬头。”
小妹也轻轻嗯了声,难为情地笑了笑,再次将目光盯向长衫老头躺着的地方。
韩展鹏抬头,看向远处的马路,只见东面一个戴礼帽的西装男子朝这边拼命狂奔。
这人一脸的焦虑,脸上汗水直流,喘气的声音很远都能听到,步伐也有些变形。
五六个汉子持枪猛追他,在他们后面还有不少跑得稍慢的汉子。这些汉子穿着统一的黑色中山装,路人都认得他们是特务。这些特务看上去也很累,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得意和兴奋。
这时,逃跑的西装男子略微放缓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后面,但很快他就回过头来,继续朝前跑着。经过路边一颗杨树时,他右手还猛地拨了一下垂下的枝条,将它们猛甩到一边。
枝条大幅度晃荡着。
从枝条中穿过后,西装男子放下压在礼帽上的左手,双手前后用力甩动,步伐明显加快。礼帽没有手压着,很快就被风刮落,掉在路面上,滚了好几圈,滚到路边才停住。
韩展鹏紧张地盯着西装男子,为他担心,心里也默默为他加油。
突然,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西装男子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笑了?”韩展鹏心里感到很奇怪,百思不得其解,“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笑?难道他想到了脱身的办法?……,不可能吧?”
可韩展鹏还没有高兴两秒就变得目瞪口呆起来:西装男子竟然放缓了脚步!
紧追的特务们离他越来越近了!
就在韩展鹏的心脏跳到嗓子眼,不知道西装男子为何做出如此奇怪的动作时,那个西装男子却停了下来,还举起了双手,慢慢转身!
韩展鹏大失所望,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一句:可耻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