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提吸了吸鼻子。

烈酒挥发的气味。

成人男子身上的汗臭味。

破旧房子特有的霉味…

这都是瑟提所熟悉的味道。

一位赤膊着上身，留着寸头的中年男子正一脸不耐看着面前的白发女性。

白发女性看上去与普通人类有所不同，她没有常人那般拥有一双灵活的巧手，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带着尖锐指甲的兽爪。

那正是瑟提的母亲。

“老妈…！”

瑟提想要出声，却张不开口。

想要迈步上前，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抬起。

‘…麦克斯韦的能力么。’

结合之前所见的白光，瑟提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只是幻觉。

而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也正是他幼小时的过往。

他的父亲某天突然消失，将他们母子二人抛弃，然后瑟提因为受不了周围人的绯言绯语，用拳头进行反击。

最后他看在母亲日益操劳的样子，隐瞒事实真相跑到斗技场中赚取金钱，并与他父亲一样成为了角斗士…理应如此。

但展现在瑟提眼前的，却是与现实中完全不同的结局。

小瑟提十分懦弱。

他的父亲离去后，以前因为被男子角斗士身份唬住的人们纷纷找上门来。

他们指着瑟提母子两出口成脏，辱骂着他的母亲是个没人要的寡妇。

他们讽刺小瑟提是个混血的畜牲小子，对他拳打脚踢。

而小瑟提只能抱头鼠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的母亲为了赚取给小瑟提的学费与生活费，经常工作到深夜。

她用那漂亮的爪子去为人擦洗房屋，为此她剪短了赖以生存的指甲。

她用瘦小的身躯背起了一箱箱货物。为此她弄脏了背上的白色羽毛。

但即便如此，那些雇主变本加厉。

他们给出的工钱少之又少，却让他的母亲做比常人多出数倍的活。

小瑟提虽然成长起来，但生性懦弱，甚至还染上了许多坏习惯。

他欺骗母亲，将她辛苦存下来的学费挥霍一空。

他看不起母亲，将母亲为他连夜织的衣服扔在地上。

他窃取母亲的钱财，将血汗钱拿去购买各种各样的奢侈品供自己享乐。

将小瑟提养育成人后，他的母亲早已满面皱纹，不复当年的貌美。

身上羽毛脱落大半，再无光泽。

小瑟提在外花天酒地，而母亲只能在家里潸然落泪。

最后在小瑟提又一次摔门而出与母亲大吵一架的时候，她离开了。

长年累月，早透支完她的一切。

无论是青春、健康、还是人生，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为了不让儿子伤心，母亲离开只有她一人的家，离开对他们冷眼相待的村子，回到了瓦斯塔亚村落旁的小树林里。

抱着对小瑟提未来的担忧，他的母亲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闭上了眼睛。

甚至在临终闭眼前的前一刻，她还在担心，担心小瑟提一个人以后该怎么生活。

没有陪伴、没有亲人，没有葬礼。

这就是他母亲的一生。

而她临终前心心念叨的小瑟提，在知道母亲的死讯时，连去看一眼母亲遗体的想法都没有生出，转手将承载着母亲记忆的家给低价贱卖了出去，继续过着潇洒的生活。

“…”

瑟提没有说话，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攥紧的拳头嘎吱作响，指甲早已刺破无数次掌心，血液顺着拳头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