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何团长的是一旁通信兵打扮的一名战士，看他的样子，应该刚从前方防线过来的。

“望远镜……”

顾不得细问，何团长爬到了一段还算完整的瞭望位，趴开一个小豁口，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的，团座！”

身后的警卫员赶紧摘下胸口的望远镜，先用已经露出破棉絮的军衣在镜片上随便摩挲了几下，这才将望远镜递给了何团长。

“对面的东北军兄弟们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作为英勇的你们不要白白送死，给你们半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佐藤中佐一定会优待你们的，不然皇军炮火的厉害，你们应该已经见识到了……”

就在何团长准备举起望远镜探查前方情况的时候，前方的阵地上传来了一阵带着江州口音的劝降。

“md巴拉，这不是陈升那狗日的吗？”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何团长没有去看前方的情况，因为这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段话不仅听出了劝降人的身份，更从中已经大体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团座，就在指挥部被炸垮的时候，驻守二道防线姑子峰的三营就投降了，所以……”

“知道了，陈升这狗*日的，一营和二营的人有没有撤下来？”

听完通讯兵的报告，何团长狠狠的一拳捶在身旁的战壕上。

“报告团座，三营投降得太快，也太突然了，防线一下被切割断了……”

“好了，看来我们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虽然通讯兵没有说完，但是何团长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转过头来看了一下自己身后，看着那条滚滚的乌江，虽然江面的宽度并不是很宽，但他很清楚，在没有浮桥或渡船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从那个方向逃脱。

“团座……我们和他们拼了吧。”

这时候已经挖掘不出什么的几个战士也摸了过来，听到何团长的话，紧了紧手里的步枪，狠狠的说道。

“拼，我们拿什么拼？几百个兄弟都已经折在这里了……”

看着这些灰头灰脸，满身是伤的士兵，何团长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颤巍巍的挑开自己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包皱巴巴的“老刀牌”香烟，抖了好几次，竟然没有抖出一根烟来。

“团座，难道我们也要和那狗日的一样……”

听到自己团长这样说，这些士兵们的眼中，虽然闪过了一丝求生的希翼，可随之又被满满的恨意所掩盖，不甘的望向了自己的团长。

“投降？哼！我何英楠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你们谁身上有火？”

终于艰难的从烟盒中抖出了一根差不多快折成90度的香烟，何英楠颤抖着将它塞到了嘴中，抬着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虽然叼着烟，但是嘴里却坚定的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还剩下多少兄弟？”

接过一个士兵递过来的火柴，何英楠拿出火柴擦了几下，可就是无法点燃，换了几根同样如此，擦火已经破损，可他似乎依然不死心，一边继续划拉着，一边问道。

“团座，就剩下我们几个了，别的兄弟都已经殉国了。”

由于前线吃紧，指挥部这里本来就没剩下几个人，加上刚才那一阵炮击，现在幸存下来的士兵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个，其中几个还受了不轻的伤。

“弟兄们，你们怕不怕死？”

“怕…”

“不怕…”

“……”

随着何英楠的问话，回答他的声音并不整齐，但不管怎么样的回答，回答者的眼睛都坚定的看着何英楠。

“弟兄们，说实话我也怕死。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可是你们说我们能投降吗？”

将叼在嘴里的香烟拿下来，同时把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火柴盒丢还给士兵，这才用嘶哑的嗓音同残存的士兵问道。

何英楠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但他已经从士兵们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弟兄们，我们不能投降，但也不能白白的送死。前面不用说了，后面是一条大江，敌人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半小时，就算我们都会游泳，也没那个时间游过去。所以那也是一条死路。”

何英楠说的没错，当初把指挥部设在这里，一是为了表示抗争到底的决心，另外也是让临江的姑子峰作为依仗，方便万一的时候撤退，可没想到姑子峰的三营直接投降，让敌人毫不费劲的切断了通往上游浮桥的唯一通道，这下子便成了真正的死地。

“长官，其实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蹲在交通壕拐角的战士突然说道。

“哦？”

当这名战士不大的声音响起时，大家的目光瞬间疑惑的看向了他。

“那边！”

看着大家望向自己，那名战士转身指着战壕尽头那座高耸的崖壁说道。

“这怎么可能？不说那悬崖根本爬不上去，现在还没天黑，就算能爬也会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刚看到这名战士所指的方向后，别的战士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别急，先听他说说看？”

虽然何英楠也和大家一样充满了疑问，可他更相信自己的战士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团座，您还记得悬崖下面那一片礁石滩吗？我昨天和两个兄弟跑到那附近看过，发现礁石滩后面的悬崖有一条裂缝，斜斜的通向了山顶。”

看到团长对自己的信任，这名战士也不再犹豫，便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你确定那一处裂缝能够通向山顶。”

那悬崖的方位刚好对着姑子峰的正面，不过如果真的如这个战士所说的有一条裂缝的话，那倒是可以遮挡敌人的视线。

“可以的，虽然我们没有上去，但那最多只有20多米高，还是能够看得很清楚的。”

“好，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次你立大功了，我们摸过去看看。”

听完这次肯定的回答，何英楠不敢有任何的迟疑了，立刻小声的命令大家，弯腰顺着战壕快速的向那个方向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