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内，关老头眉头紧皱不断拨弄着算盘，额头更是像刀劈出的沟壑。在这南滨之处，人人的口头禅便是那‘水是无情刀’，可年龄又何尝不是呢？

老人抖落几下旱烟，抬头道：“进来吧，鬼鬼祟祟的。我都闻到酒香了。”

江辰手端托盘，用肩膀轻轻撞开木门：“嘿，你这鼻子，跟虎子一样灵，还说不是亲兄弟？”虎子是关老头养的狼犬，跟主人一样都是迟暮之年，江辰也就比虎子大个一两岁，所以常言，各论各那都是亲兄弟！

关老头食指关节轻扣桌面，示意上酒，斜眼说道：“没大没小的，若非虎子救你狗命，你能有今天？记得走前给虎子磕几个响头！”

江辰斟满酒递过去，嬉笑道：“磕头就不必了，都好酒好肉分别伺候着呢！”

关老头一口饮尽杯中酒，也不计较江辰话中讥讽，大概是相处久了，所以才会在分别时说些有的没的。老头心知，这次出海很不一样，难免为之担忧：“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江辰吹了两声口哨，一条半人高的黑犬猛地窜了进来，伸出前掌搭在他肩膀上，江辰抱着硕大的狗头满不在乎回道：“如若那小妮子的长辈所言不假，似乎是遭人挟持，等出了海我便知其中分晓。”

“怎么，你想英雄救美？”关老头脱口说道。

江辰哈哈一笑：“我算哪根儿葱？”

关老头听言猛吸一口旱烟，再缓缓吐出：“还说是漫无目的赶海游历，这话谁信？”

江辰道：“跟我说的是一路向南，到时我自会掐着返程的口粮。大海无情，没有真正体会过的人，哪会知道其中蕴含的风险，一着不慎船毁人亡先不说，光是平日里随浪激荡的摇摇晃晃，都能让人把胆汁吐出来，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说完摸了摸虎子的头，再道：“还好有你这个老伙计，不然过江龙死在海里，那叫什么话，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虎子摇着尾巴唤了一声，算作回应。

江辰见关老头沉默，展颜道：“放心吧，说不定驶出百余里她们就叫嚷着返程了！”

关老头望向窗外：“看样子又要提前变天了，航线你规划好了？”

再次帮其斟满酒：“有红中发财带路呢，你担心什么，它们比人灵！”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关老头见状也为之倒了一杯酒：“都过去了，活着比什么都强。”

江辰呡了一口，面目狰狞：“真难喝！”

关老头笑了：“哟呵，你还知道难喝？扣扣搜搜的，做这么大笔买卖就请我喝这个，你要脸吗你？”

江辰眉毛一挑：“这叫先苦后甜，等我回来自然好酒招待，你就不盼我点好？”

关老头起身说道：“等你平安回来，我请你喝本家地窖二十年的陈年雕花。”

江辰眼冒精光：“那就这么说定了，是得让你出出血才行。”说完摸出腰间的银票，随手扔在桌上：“和本家的账两清了，记得帮我多照料小花和阿杰这俩孩子，别让他们俩被码头的孩子们欺负，不然我一个个全给扔下海，包括你！”说完还不忘提了提拳头。

关老头一边收银票一边回道：“放心吧，都交给我。”见江辰还保持着示威的姿势并且一脸的严肃，不禁叹气说道：“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必再心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