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琴烧完纸钱就和明杰站在一旁,她烧完佛经,又呆了半晌,三人这才一同走下山来。
她坐在后座,愣愣的看着窗外出神。远处山上的树叶都黄了,一片金黄金黄的。近处的果实高高的从树上垂下,田里的稻谷压弯了禾苗的腰。两边的景致形成了鲜明的正比,一边尽显萧条,另一边则满是丰收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他来了。既然她来了,他就一定也会来。只是放眼望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只鸟儿也没有。一片枫叶从树上落下,掉在挡风玻璃上,但车子再往前行一段路,枯叶就又随风而去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不见也好。”她心里暗自想着“见了也只会徒添伤感而已。”
“明杰,”她悠悠开口道“我不回南山市了,你送我去车站搭车吧,我要回翠湖。”
明杰手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朝她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是啊,”轶琴也说道“我也好久没见你爷爷了,顺便向他问安吧。”
她眯着眼靠在后座上没再说话。
翠湖和青潭洞同属南山市,开车过去倒也快,不用两个小时就到了。
“爷爷,咱们还是回南山市去吧,您这样下去哪儿是个事儿啊!”佳慧不断的抚着他的背,又心疼又无可奈何。难道人老了脾气都会变得倔吗?情愿在这儿受罪也不愿意回医院接受治疗。
陈大义咳得满脸通红,等气稍稍定下些,便接过佳瑜手上的水一饮而尽。说道:
“我说了,就算要死也死在自己家里,你难道忍心让爷爷客死异乡吗?”
“什么死不死的!”佳慧眼眶一红“您会长命百岁的!”
一说到这个话题,一向稳重大方的佳慧就忍不住想哭。从查出他的病到现在,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每当一想起儿时爷爷带她玩耍、给她讲故事的画面,心里就忍不住伤感。
“我不在乎长命不长命的,我只想活的舒坦!”其实他说的没错,人要是活的不舒坦,长命百岁又如何?通常人们都是畏惧死亡的,但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反而觉得坦然多了,正如现在的陈大义。刚查出来肺癌的时候,他又何尝不害怕,不过他现在看开了。人终有一死,能早点去见老伴也好。
“人各有命,我自己身体我还不知道吗?”他继续说道“再说了,进医院也是受罪啊,治疗的过程多痛苦你知道吗?”
“那好歹也得治疗啊!您这样怎么成?”明杰也跟着劝道“我们大家都在为您担心呢。”
陈大爷无所谓地摆摆手“治疗了也不能多活几天,我不想花钱找罪受。”
大家都沉默了,早在回翠湖之前,医生就说他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势。大家都明白,就算住院治疗,也不能让他多活几年,甚至几天。
“哎!轶琴啊,我真对不住你。”他的目光看向佳瑜,对轶说道“我本想佳瑜嫁给明辉,能让两家亲上加亲,谁知弄成今天这种地步,我真是惭愧!”
“老爷子,您别这么说!”轶琴比他更觉得惭愧和内疚“这件事错在明辉。”
他长叹一声“婚已经退了,现在再讨论谁对谁错,也晚了。”
“明辉前阵子有来看过我,放下东西说几句话就走了。我看着他,感觉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毫无以前的朝气,笑容里满是苦涩。虽然他没和我提佳瑜,但我看的出来,”他看向佳瑜,说道“他真的很想你。”
佳瑜没敢接话,只是迅速低下头去,不断来回的拨弄着双手的手指。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但我要劝你一句,时光不复返,人生无重来。你们彼此的心里既然还深爱着对方,就不要再倔了,回到明辉身边吧,有什么事和他商量着解决,不是很好吗?”
轶琴、佳慧、明杰三人同时看着她,轶琴多希望她能听陈大义的劝,点头答应回到明辉身边。那不光是明辉,自己也会高兴得发疯的。
只是佳瑜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哪会那么容易松口?
“我去准备晚饭。”
她扔下这几个字就往厨房去了,陈大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忍不住摇头叹息起来。好好的一个年轻人,一直过得郁郁寡欢、不言不语的,将来可要怎么办才好?
“老爷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您不必担心,”轶琴知道,现在就算劝,佳瑜也未必会听,只得等她自己想通。她心里又何尝不着急?只是再着急也没用。事必须一件件做,路必须一步步走。她现在只希望明辉的计划能够顺利,这样一来两家才有机会再和亲。
“我相信佳瑜早晚会回到明辉身边的。”她这话似在劝陈大义,又似在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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