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凝望着那些白衣修士，神态有所动容。

这幅场景，与他而言，实在过于梦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进入宗门，受人教诲。

老者注意到顾怜的神色，淡淡道:“这些，都是我剑宗的弟子，也是老夫的弟子。”

“不过，他们都只是记名，你却是个老夫唯一一个亲传。我所修剑道相当刻薄，因此纵横天地半生，也只看重了你一人。”

“我天机宗门下有九个小宗门，至于是哪九个，你不必知晓。剑宗便是其一，担负守山之责。”

话罢。

老者挥挥手，远处练剑的弟子，纷纷朝此界飞来。

落与台阶之下，躬身一拜:“拜见师尊。”

老者淡淡点头，指着顾怜开口道:“此人是为师游历凡尘，所收的亲传弟子，也是尔等师兄，还不快见拜？”

场下，群修愕然。

谁都知道自家这位师尊眼光极高，哪怕再惊艳的天骄，都入不得自家师尊的眼。

可却不曾想，如今竟然收了一个亲传。

“此人年纪浅薄，看打扮，好似是个乞丐，老师如何会收他为我等师兄？”

“是啊，你看他，哪有剑修的风流倜傥，持着一把柴刀，莫不是老师从山间，捡回来的劈柴小儿？”

群修窃窃私语，嘲弄之言不绝于耳。

只是，面对自家老师的话，却莫敢不从，当下敷衍拜道:“见过师兄。”

顾怜自小便尝尽人间冷暖，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声音，淡淡回了个礼。

“尔等去吧。”老者遣散了众人。

目光望向顾怜:“这些言语你不必理会，此界之世实力为尊，当你有足够的实力，自然可以令他们闭嘴。”

“每年我剑宗都会进行一场论道较量，为师给你十年时间，倘若依旧不能势压同门，那么，你跟为师的师徒情谊，也便尽了。”

......

老者将顾怜引入一处阁楼。

指着摆放在阁楼中的古籍:“这些，都是为师年轻之时，所创下的剑招，与一些剑道感悟。”

“寻常弟子，入不得此界，你却是可以在其中随意浏览。”

“不过，为师还是要诫告你一句，旁人的剑招感悟再好，也是不及自己的。只有自己感悟出自己的剑道，才是最契合自身。”

“剑修修的便是无敌剑心，拘泥与其中剑招，只会让你身感拘泥。你想要成为一位盖世剑修，便需要走自己的路。”

“为师可以指点你的剑道，让你少走弯路，可其中诸多门路还需要你自己摸索。”

顾怜仔细聆听着老者教诲。

他清楚，这些话，是极其宝贵的经验，对自己大有帮助。

“罢了，说再多此刻的你也理解不了，你先照着基础功法，将剑道提升入门，有何不懂，自可来请教为师。”

话罢，老者将顾怜丢在阁楼中径直离去。

顾怜凝视着琳琅满目的功法秘籍，眸子中有些炽热。

他的心在快速跳动。

那颗死去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活了过来。

父母的血仇，需要保护的妹妹，以及与姜明皇分别时的誓言，令他，有一万个要变强的理由。“明皇，来日你我二人，绝巅相见。”

顾怜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这老者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拜:“怜，拜谢师尊。”

窗外，老者听到阁楼中的声音，顿足，往阁楼中撇了一眼，嘴角，淡淡一笑。

那一抹笑容，饶有深意。

......

接下来的日子，顾怜没日没夜的开始阅读古籍。

他并不急于修炼。

正如他这位师尊所说，剑修，修的是自己的路。

他要在剑道入门的那一刻，便将自己的路，确立好，给自己的剑心，打好根基。

数月过去，顾怜将阁楼中的书籍阅读了个遍。

无论是感悟，又或者剑招，尽皆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求成，为了突破剑道境界，对着功法所描述的照葫芦画瓢修行。

而是，选择沉淀自己，思考自己的道路。

他在阁楼中，困惑了三天，这三天，他不吃不喝不眠。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

顾怜凝望着自己的柴刀，忽然心中明悟。

“世人言要顺应天道，顺着吉，逆者凶，天道覆盖众生，定众生命运。”

“可这世上有太多不公，天定人死，人便不得不死，天叫人亡，人便不可不亡！”

“我既为剑修，自当与天命抗争，以手中剑斩那不公，拿手中刀平那不平，就算举世皆敌，就算天地共弃，凡阻我者，我自一剑斩之！”

“当死，何妨？”

镜外。

众人听着画面中少年天帝的自语，没来由的心头一阵震撼。

哪怕此前的少年天帝，眉宇间已经有了后来天帝的影子。

可自这一刻起，众人明显感觉，这个少年，仿佛与那个昔日霸绝无双的盖世天帝，重叠在一起。

“以手中剑斩那不公，拿手中刀平那不平。就算是举世皆敌，我自一剑斩之！”

“天帝霸道无双，势压众生，却想不到，十几岁时，天帝便已然竖立了这种无敌之心。”

众人有些感慨。

无敌之心，其实竖立并不难，难的是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因为这注定是一条极其极端的路，倘若有朝一日，心生屈服，那么道心便会破碎。

众人曾以为，天帝的无敌心，是在继位天帝之后，方才竖立的，可全然没有想到，天帝走这种霸道无双的无敌心时，竟然只有十二岁。

......

剑心明确，顾怜开始没日没夜的修行。

他终日待在阁楼之中，不眠不休。

浸淫在自己的剑道之中，难以自拔。

十几岁的少年，最是好动的年纪，可阁楼中那道盘溪而坐的身影，时常一坐，便是数月。

他心性要强。

虽说拜入剑圣门墙，有了师徒之名，可他总觉得，人家将自己领进门，自己便欠人家的够多了，因此，他从不去打扰人家。

毕竟，人家能让他在这阁楼中修行，他便已经很满足了。

他也会遇到修行困惑，只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真是个剑道天才，那些问题，他耗费一些时间，总是能明悟。就这样，一年时间过去。

也直到这一天，顾怜方才第二次见到了自家这位师尊。

也是这一天，他走出了阁楼，应师尊相召，去参观同门论道。

.......

众人看着那个，这一年时光，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的少年天帝。

目光，微微有些动容。

“天帝他对自身，未免太过严苛，或许，他能成为天帝，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这种对于修行的态度吧。”

有修士轻声感慨，目光中，甚至有些嫉妒。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努力的人，可最可怕的是，这个人明明是盖世天骄，却比任何人都要更玩命修行。

想当初，顾怜开始踏入修行时，便如此刻苦。

那时，还让人能够理解，毕竟，他需要生存。

可如今，他加入宗门，有了师尊，受人家抬爱收做亲传，明明是盖世的剑道天才，可这种不屈不挠的修行态度，仍旧没能让他，在这种温室里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