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贵贱之分，但有层次之别。

若是王富海听古典，肯定会被他的酒友嘲笑是母猪学走台步，他这种人听听科目三就可以了，装什么深沉；可如果换作是杨羽，一般人只会觉得依他的气质好像本该如此。

如今这世道，如果你是所谓的流量担当，即便你左右肩上各塞一个类似肉瘤的肩垫，盲目的粉丝也会认为这就是流行美学，一边仿效一边高喊泰酷拉。

人们早已习惯透过既定框架和有色的眼镜看待这个世界。

如果今天是自己开车出门帮事务所寄信或取件，王富海可能会听些爽文有声书，做做穿越或重生的大梦。

如果是载年轻的律师出门，王富海车上一定会放些流行乐曲，还可以和他们聊聊骚、吃吃瓜。

可是今天载的可是小老板，虽然杨羽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他可不想犯上什么低级的错误，导致丢了工作。

伴君如伴虎。

王富海曾看过杨羽最凶残的一面。

事务所刚刚更名重新开业时，便有群黑衣人打着“关切”的名义上门“问候”，不外乎是觉得事务所收入颇丰，想收些保护费。

王富海亲眼看着杨羽满脸笑意的一根根掰断对方的手指，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打个赌，信不信假如现在报警的话，被带走的会是你?”。

有些人的狠是只狠在表面，有些人却是狠在骨子里。

在杨羽温文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令人胆寒的狠劲。

见车速放缓，后座的杨羽轻轻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文件，摘下金框眼镜，闭上双眼，用指腹在眼窝四周轻轻按摩着。

学生时期的他有轻微的近视，不过早在几年前他就透过飞秒雷射手术将视力调整回最佳状态。

所以眼镜完完全全仅是装饰作用，由于他的脸部轮廓属于偏削尖的类型，眉宇线条分明，当其凝神注视人的时候，总会带来浓浓的压迫感。

浅色系的圆框眼镜便起到了很好的修饰作用，除了增添几分知性的气息，也能使他的面相更柔和一些，有利于增加客户倾诉的欲望。

“老王抱歉了，刚刚出门被耽搁了一下，害你得开快车。”杨羽重新戴上眼镜开口说道，浑厚低沉的嗓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哈哈哈，小老板哪的话!您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被耽误时间很正常的，只是这市区车子有些多啊，不知道能不能在开庭前赶的上......”

即便心中骂骂咧咧，王富海依旧一脸憨厚笑着说道。

作为一个司机，开车谁不会，重要的是要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载着形形色色的乘客，什么时候可以开启话题，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可以帮忙打探一些消息，什么时候又必须装聋作哑，这才是一个合格司机真正该具备的素养。

“没事，今天这种大案子肯定会吸引大批记者。法院上坐着的那些人都是老戏精了，平时随便审审的案件今天一定会吹毛求疵，力求不犯下任何错误。所以大机率是会拖庭的，不太可能依照表定时间开庭。”

杨羽一派轻松的说道，他太了解那些老骨头的尿性了，湘市法院里面好几位庭长都是他的大学长，平时一般案件可能卷宗还没读完就开始写判决书了。

可是如果是分派到社会瞩目的案件，特别是旁听席还有媒体记者时，这些身处高位的审判官便会摆起威严的架子，上演包拯断案的好戏，即便是再简单的问题都会再三确认，塑造明察秋毫的形象。

他刚刚在事务所办公室确实被耽搁了一下，然而却不是什么公事。

要怪只能怪新招来的年轻女助理小晴实在太过成熟懂事了。

盛思事务所和附近的湘江大学有合作关系，每年都会送几名成绩优异的法学院学生来律所实习，这对于毕业之后投寄的求职履历上有相当加分的效果。

这几年，杨羽发现湘江大学送来的女大生优异之处可不光光是成绩，善解的也不仅仅是人意，还包含了皮带。

只能说大家都太想进步了，一个个都非常主动。

杨羽自认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刚刚都是小晴在动。

出门前，杨羽还在镜子前确认所有痕迹都已清除干净，毕竟法庭是神圣的殿堂。

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虽然不多。

“对了老王，等等的庭应该不是一时片刻就能结束的，你送我下车之后自己在附近转转吧!地院附近新开了一家饮料店，听他们年轻人说挺好喝的。”

杨羽说着从后座伸长手，将一张纸轻轻放在副驾座位上。

趁等红灯之际，王富海拿起身旁那张薄纸。

方才杨羽看的聚精会神，他还以为纸上记载的是一会儿法庭上攻防的争点整理，不料竟然只是一张冷饮店的宣传单。

上面写着大大的“麻味手摇”，广告标语是“顺滑如丝，欲仙欲死”，下面则是饮品的品项和价目表。

王富海见了睁大眼睛，“这定价可不便宜啊!老板，这饮料不会加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吧?”

“你想多了，那东西成本可高了。”杨羽摇了摇头，“商人逐利，都是噱头罢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帮我买一杯……，算了，多买一些吧，事务所一人一杯等等正好带回去。”

“那…….老板想喝什么口味?”

王富海开口问道。

事务所其他人要喝什么他才不管，有白嫖的饮料喝就该知足了，还挑甚么挑。

如果真的打电话回去问他们要喝什么品项、冰块甜度等等，麻烦先不说，如果出了甚么差错，他们还会怪你办事不力，好像搞的钱是他们出的一样，还不如各种口味各买几杯，回去让他们自己挑去。

当然出于礼貌，小老板的意见还是要尊重一下；不过王富海倒是挺意外的，杨羽之前除了咖啡外，好像很少喝这种奶茶之类的冷饮。

“随便给我来杯招牌吧!反正也不是我要喝，我的那杯帮我送去湘大的食品安全系的实验室，要是走运验出了什么违规的添加剂，正好以我们事务所全体员工的名义打一场侵害身体健康权的集体诉讼。”

“他们好像还是连锁加盟企业，为了不影响形象，肯定会支付一笔数字不小的和解金。”

杨羽理了理领结，吸吸鼻子，相当随意地说道。

车内空气十分清新，但杨羽嗅到的是商机。

人们早已习惯了看事物的表面，而忽略了背后隐藏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