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美人鱼溺毙. 漩涡(1 / 2)爱短篇首页

“啪!”一双茧厚糙实的老手,重重地拍在了老木八仙桌上。“岂有此理!”老爷爷愤怒地吼道,脸上的青筋都胀了起来,说,“氐人娘娘,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将内丹托付于我等。神物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却没曾想碰到了奸歹之徒。哎!人心隔肚皮,琉璃姑娘终是错付了慈悲之心,我等有错有愧啊!”

仕文一脸愁容,嘴边的胡须未经刮理长成了青茬,加上茶饭不思面容憔悴,瞬间苍老了许多。“这都怪我,轻信于人,有负琉璃重托。这如今,却如何是好呀?!”他自言自语道。

说完昨日在仓库所见,老羊头喝过了一口清水,拿起烟杆,吸了口旱烟,眉头也紧锁着,说:“这事儿,终究是难办了。但是,咱们也别丧气,天无绝人之路,多想想办法。”

“老羊头,那仓库守卫如何,可有生路?”老爷爷问道。

“嗨,你就别想啦。那仓库啊,本就严实的很,就只有几个小窗户透气。那仓库周围全是高墙围挡,我也是借了石头垫脚才翻过了去。大门口和仓库门口可都有守卫,个个都是村中青壮猛士。我看啊,偷狱劫牢之事万不可行。这要是出了叉子,打草惊了村长账房那两条毒蛇,让他们起了警戒就更不好办了。”老羊头摆了摆手说道。

“言之有理,眼前我等本就被动。然一切表面上仍是风平浪静,我等若是莽撞行事,给了村长口实和戒心,恐会去到无法转圜的地步。”老爷爷说着,话锋又一转,说,“诶?老羊头,你怎么知道提前跟我们取了片青鳞去寻氐人娘娘?”

“哈哈。”老羊头得意地笑着,说,“那几日治疗,与内丹青鳞朝夕相处,得知它们乃共鸣之物,想必氐人娘娘、内丹、青鳞同为一体,相互间兴许也为共鸣关系也。我也是瞎猜,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真有你的,脑袋还和小时候一样好使。”老爷爷指着老羊头夸道。可没多久,老爷爷的神情又低落了回来,说:“哎,此番,不只要救出琉璃姑娘,还有那内丹,这便是难若登天呀!”

老羊头说:“哦,内丹啊,应该就置于议事堂的后堂处。咱们定要想个万全之策,能同时救出氐人娘娘,并取回内丹方为妥当。若二者仅救取得其一,恐村长持另一而威胁,咱们也莫敢不从啊。”

“言之有理。”老爷爷一句话,让屋内顿时沉寂了下来。

仕文问:“羊叔,敢问琉璃姑娘目前如何?村长他们没有虐待她吧?”

“这,虐待倒是没有,就是苦了氐人娘娘,被他们用粗麻绳给五花大绑了起来,动弹不得。老朽我看了,也是心疼不已呀。”老羊头说。

义父看着仕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到:“仕文莫慌,这救人之事虽困难重重,然救人是必须的。这于情、于理、于恩,咱们所有得了娘娘恩惠之人均乃责无旁贷。我相信,村中村民也大都是朴实良善之人,必然会为娘娘挺身而出。可,这话又说回来,村长掌握着村里的话语,长老们也都听他的,财力更甚。加上他身边的账房,诡计多端,阴险叵测,实难对付。咱们还需计划周详,我料村长刚擒到娘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老羊头接着说:“就怕咱们费尽心力,上下布置,这万一要走漏了风声,村长那可是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咱们的计划给碾碎呀。”

“嗯,老羊头,你看你身边有多少信得过的人?咱们高低得筹些人手。”老爷爷问。

老羊头想了想,说:“这,我看,我儿、女婿、女儿、儿媳妇儿全家皆可,还有表亲几个孩子,看着平时都挺老实憨厚,可以托重。至于其旁系、友朋及近邻,人心隔肚皮,功利贪欲,难料其心也,不宜托秘。”

“好,我看啊,这行事步骤需设计周详,诸多事宜细节需细细琢磨。除了时辰,最重要的是逃遁之术,逃跑路线、逃跑方法都需考量。特别是这娘娘离开了水里,可不比在湖海当中灵活自如,在陆地上那是动弹不得,寸步难行啊。”老爷爷说。

“无妨,我家中有辆推货的独轮车。我儿平素吃喝饱足,力气大的很,那独轮车全是他推的,他推车行路起来那是如履平地,轻松自如。这孩子老实憨厚,没有什么坏心眼儿,托他之事均能妥善处置,这事儿就交给他啦。”老羊头得意地夸着儿子。

仕文转身面向老羊头,抱拳行礼,“羊叔,那就有劳你们一家了。仕文在此谢过,感激不尽。”

“诶?!不必客气,娘娘对于我们一家恩重如山。没有娘娘的搭救,我们全家怕是灭族绝后也有可能啊。我们全家上下,就是倾家荡产,豁出性命,也要保得娘娘周全。这终于轮到我们报恩了,说什么也是当仁不让,你放心吧。”老羊头信誓旦旦,安慰着仕文。

老爷爷插了句话:“老羊头,咱们此番行动,目的就是救下娘娘,夺回内丹。内丹送还娘娘后,再将娘娘送回氐人湖,行动即为结束。这行事当中,能不动手那可千万别动手,更不能出人命啊。”

“说得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老羊头点头应允。

“那,如若此事成之,村长岂会善罢甘休?若对参与此事的所有人发难,却又如何是好?岂不连累了羊叔你们一家?”仕文满脸忧虑。

“哈哈,仕文果然是心善纯良,你就不必担忧啦。此事若成,他村长能奈我们如何,还能杀了我们全家不成?!顶多是日后在村中刁难我们罢了,不足为虑。他要真把我给惹急了,我就把他做的这些那些的‘好事儿’全都给他抖漏出去,看谁怕谁?!”老羊头心有成竹。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羊叔费心了。”

“是啊,老羊头,这回咱哥俩都得上心了,就一同与那村长和账房斗斗法,势必救出娘娘!”

“好好,没想到,这咱俩大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还能联手做上一番大事啊。我高低不得让儿孙在族谱里给我开上两三页儿啊?!就写说‘我老羊头,运筹帷幄,智勇双全,携家带眷,领导有方,勇救氐人娘娘。’这可是凡人救了神仙,非同小可,那我可就光宗耀祖,流芳百世,也是一族之光啦。这回头入坟见了列祖列宗,父母叔伯,我可有的炫耀啦。这回头阎王老爷见了我,看我生死簿上这一丰功伟绩,不得免去我好些个罪过,给我好生安排安排?!哈哈哈!!”老羊头越说来劲,满脸通红,乐呵得不得了。

“哈哈哈!”

“哈哈哈!老羊头,你这算盘珠子敲的,阎王爷都听到声响啦!你这厮着实是常常没个正经......”

义父和仕文同样乐得合不拢嘴,屋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三人在屋里合计着,屋外的夜色、当空的皓月、清拂的微风、摆动的枝叶,在地上形成了一片片自然的阴影。然而,在这当中,还混入了一些突兀,不自然的区域,一个人形的黑影,从仕文他们家墙外迅速离开......

这天,村口的公告栏处,乌压压的站满了村民百姓。大家人头攒动,边看着新贴出来的告示,一边你言我语,交头接耳。

这时,正要出村去干活的老羊头,见到公告栏前站满了这么多人,也不禁往前凑了上去。他左闪右挪,来到跟前,看着榜文,上面写着:“告示:三日后,巳时初刻,村中议会定于村中广场,举行重大公示。此番大会,非同小可,关乎全村生死存亡,村中全体民众务必悉数到场。——议事堂”

老羊头看了这榜文,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非同寻常的压迫感,心里产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带着种种不详的思绪,老羊头满脸阴沉,默默离开了人群。而这时,账房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离开的老羊头.......

老羊头在村外干完农活,收拾了农具,没想着回家。正午,他来到了仕文家午歇,他们接待了老羊头,老婆婆为老羊头准备了一桌简单的菜品,还炒了一碟油豆子给老爷爷和老羊头下酒。

酒间,老羊头将早晨在村榜上看到的告示与仕文父子说起。仕文父子二人得知此事,同样心情忐忑不安。两位老人合计着,打算加快救人的进程。

仕文倒满了一杯素酒,一口闷完。只见他开始面红耳赤,对老羊头说道:“羊叔,您有所不知,晚辈这几日,想到那被困的琉璃姑娘,想到她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又想到她一片丹心赤诚救人,最终却落得个引火烧身,深陷绝境,我这心中的郁闷憋屈是无处释放,生不如死啊。”

“哎,仕文啊,这世间险恶,人心叵测,你可别憋坏了身子啊。”老羊头叹了口气,安慰着仕文。

“羊叔,晚辈有一事相求,望能应允。”仕文对老羊头说道。

“你说,何事?”

“望羊叔能带仕文去到那仓库附近。”仕文说。

“啊,你这......不会是?仕文啊,目前的情况尚未失控,你可别鲁莽行事啊。咱们还需从长计议,一时冲动,说不定反而会害了娘娘啊。”老羊头连忙说道。

“哦,羊叔,你误会了。仕文此番想去仓库,并非想莽撞行事,只是我与那琉璃姑娘相处多日,二人之间早有灵犀于彼此心中。仕文只是想去到仓库附近,以通心秘传之法安慰琉璃姑娘,让其知晓咱们还没有放弃她,以消除其绝望惶恐,对咱们有信心啊。”仕文越说越发动情。

“嗯,好!自然是没问题。娘娘被困黑房多日,孤独惶恐,老夫亦觉得可怜啊。若有隐晦之法能安抚娘娘,那可太好了。如此,歇过些许时辰,你跟我一同回到村里,我带你去到仓库。你们尽管交流,老夫给你们放哨。”老羊头满口答应。

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老羊头带领着仕文,二人终于来到了仓库旁。他们躲在仓库大门不远的老榕树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只见,仓库门口站着两个手拿长棍的村勇,虽然他们是不是打着哈欠,但其二人看起来身强力壮,绝非等闲之辈。就凭老羊头这把老骨头,还有这力无缚鸡的书生,那是万万惹不得的。

此时,仓库的门有了动静,它们缓缓被打开。只见一个消瘦的身影——账房走了出来,账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长之人。他们在门口谈论一番过后,账房带着笑意慢慢走远,而那年长者则回到仓库里,关上了两扇黑实的老木大门。

见此,老羊头对仕文使了个眼色,说:“走!”

仕文从腰间取出青鳞,跟在老羊头身后,而青鳞泛起的青光也越发明显。他们来到了老羊头上次爬墙的位置。

“呐,就是这儿。”老羊头对仕文说。

仕文看着青鳞,那上面的青光也亮到了极致,看来,这就是离琉璃最近方位了。此时,仕文实在是难以压抑住心中的哀伤、愤懑和冲动,各种激动激烈的情绪,犹如一匹匹脱缰的野马般相互横冲直撞。老羊头阅历老道,他看着仕文双眼有了泪形,眼白部分充血鲜红,双眉紧锁,浑身颤抖。老眼头连忙用手紧紧地抓住了仕文的胳膊,仕文回过头望着老羊头,老羊头轻轻摇了摇头。仕文这才按捺住浮躁的心绪,恢复了理智。

仕文取出了腰间的竹笛,十指熟练地放在竹笛上的标准位置。老羊头贴着高墙边,小心翼翼地来到墙角处,他探出脑袋望向左侧前头的两名无精打采的守卫,然后回过头,向仕文点头示意安全。

仕文受意,他将嘴唇靠在竹笛进气口,缓缓地吹起了琉璃最喜欢听的乐音。仕文的吹奏,融入了丰富的情感,思念、担忧、悲伤、爱慕......无数的情感交融,让曲子婉转而悠扬,延绵悱恻,仿佛正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中一般,毫无突兀违和。

“诶?这,哪来的曲子?”守卫甲听到笛声,一时来了精神,问道。

“嘶......不清楚啊,好像就在附近。要不,咱两去看看?”守卫乙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