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已至四月中旬，因着雨水充沛，和风温煦，花草树木见风长，路旁绿海一片。

去往琛州的山路好走，骏马撒蹄，扬起黄尘，两骑过尽，尘土落下，便再寻不着痕迹了。

今日安惠然也扮了公子装，甚是俊俏的少年郎。

她箍紧安清诺的腰，脸贴在她背上，看着飞掠而过的青山绿意，悠悠道：“阿姐，这里的春天真是盎然的很，也暖和。”

“我已经习惯了。”安清诺这句“已经习惯了”说给妹妹听也说给自己听。她的现代世界，四季分明，已习惯在春天看到春天的花在夏天看到夏天的果。

“哦……”安惠然这声“哦”显得懒洋洋的，好似知晓阿姐的“已经习惯”。

今日是沐惊骑马，跟在安清诺马后。萧炜下巴磕在沐惊的肩胛骨，笑道：“你对安家二小姐有意思？”

“师兄看出来了？”沐惊也不掩饰自己，“她灵动可爱，没有小姐脾气，就是单纯喜欢这性子的姑娘。”

“你今年二十了吧，该成亲了。”萧炜畅想起来，“若你我二人有朝一日娶了安家俩小姐，我俩成连襟了。”

“师兄别高兴的太早，你还有一个情敌呢。”沐惊回过头大声道。

“谁啊？”

“倾云阁的卓云开啊。人家家财万贯不止，你有什么呀？聘礼呢？新房呢？当赘婿吗？”沐惊噼里啪啦一顿说道，句句戳他的肺管子。

萧炜即刻偃旗息鼓了。现实如此，无钱娶不到媳妇。

路程跑了一大半，安惠然说想下马歇息。正好，路旁有两户人家，却不是吊脚楼式的房屋，想来应是汉人住所，便在此处歇脚。

两屋隔了八丈远，路旁进去的一家，屋前有位六十岁年纪的老伯蹲在一棵结了青色果子的梨花树下喂鸡。五六只大大小小的公鸡母鸡围着地上裹了米糠的饭啄不停。

安清诺不让自己闲着，过去打招呼，“老伯您好。”

老伯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看她再偏头看向后面的三位俊俏郎君，豁嘴一咧，“你好，小郎君。你们这是去哪儿呀？”声音撕撕咧咧的有些瘆人。

安清诺镇定了一下，萧炜过来，站在她身后，道：“老伯，咱……我们去琛州，请问还有多远？”

老伯拍拍手上的米糠屑，站起来，佝偻着身体，慢慢移步到廊檐下的竹靠椅上坐下，掏出怀里的水烟袋，点燃，吧嗒吸了一口，“不远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安清诺还想向他讨口水喝，见他眼神里带着不可明状的哀愁，打消了这念头，向他道了声“谢谢”便拉着萧炜的袖子走下门前的小土坎。

“去琛州做什么？”老伯的声音虽声音撕撕咧咧的，但音量不小，中气很足，安清诺已回到路上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人家老人家问话了不能不理，她便又回身走上来，进到应是他家晒谷子的泥坪上，“去找一种……您知道琛州有什么瓷器？”

“琛州出高岭土，那可是做瓷器的好瓷土呀。”老伯连着吧嗒了几口烟，呛得咳嗽起来，未了才说这么一句。

安清诺心中一喜，“您知道很多？”

老伯招手让她过来。萧炜怕她有危险，跟在她身边。

老伯指着廊下边接屋檐水的一块大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