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正是德雅放学的时间。天空灰蒙蒙的，热意都消退了不少。

小雨淅淅沥沥。少年戴着蓝牙耳机，单手撑着伞，随着人群离开德雅校门，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他低着头，颇为专注地看着手机上某背单词软件的界面。“季晓棠!”打扮精致的女孩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住了少年的衣摆。少年笑了笑，停住脚步，似乎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女孩吓到。他取下一只耳机，而视线并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现在，是i。

“为什么突然和我分手，不是、不是答应一直在一起的吗？”女孩固执地望着少年垂着的眼睛，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形状完美的卧蚕，眼角极其清纯的泪痣，向下，是鲜红的双唇……季晓棠抬起头来，用手扶了扶眼镜，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无辜：“姐姐，我不喜欢你了，别来找我了。”

啊，有些烦了。季晓棠想。

女孩正欲再说些什么，季晓棠竖起一根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女孩不要再讲了。“——不要拉着我的衣服。”他说完最后一句话，随即戴上先前取下来的耳机。女孩呆呆地松开手，怔怔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的。”女孩的声音不大，但确足够清晰。

路边，南嘉意若有所思地注视这一幕。同样作为走读生，她刚出校门没多久就目睹了全程。就在刚刚季晓棠准备离开的时候，与一直站在路边专心吃瓜的南嘉意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季晓棠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而南嘉意一愣，思考的可就多了：这小白脸的长相，嗯皮肤白，眼睛大，戴半框眼镜，有卧蚕，校园韩剧男主的发型……南嘉意点点头，对某件事情的答案逐渐有了底。

不过，这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季家。

季晓棠走进院子，看到某个小小的身影在不断跳动。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把冒着雨在院子里面模仿某只粉色小猪踩水坑的妹妹单手拎进家里。厨房里，保姆王阿姨正忙忙碌碌，估计是在收拾厨房，没有留意小朋友跑了出去。

被哥哥拎回来的季灵犀小朋友此刻嘟着嘴坐在沙发上，十分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季晓棠警告般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卫生间拿来了吹风机，轻轻地摁住季灵犀的脑袋，仔细地将小朋友濡湿的头发给吹干。“自己去房间里换件衣服，”季晓棠关了吹风机，“再给哥哥洗一点葡萄来。”

季灵犀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抱着手臂：“那哥哥手机给我，我要玩十分钟游戏。”季灵犀小朋友虽然才上三年级，但已经会玩不少网络热门游戏了。季晓棠伸手掐住妹妹的圆圆的脸颊，好笑道：“这么会提要求?”灵犀小朋友可怜巴巴的看着哥哥，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行，那你去洗澡，换衣服，洗点葡萄，不过只能玩十分钟。”季晓棠笑笑。

季灵犀：?!一开始可没加洗澡这一项啊。

有人打电话过来了。季晓棠接起电话：“妈。”那边季母沉默了一会，问道：“德雅这次的第一名有多少分。”“647。”季晓棠想到白天看到的数字。“第一名只有647 ?”季母惊讶道。季晓棠愣了愣，突然想到647是文科第一名……是她的分数，道：“记错了，理科第一名是683。”“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我就挂了。”季晓棠淡淡道。季母小心翼翼：“我们现在对你也没有什么要求……能回来就好，你自己想清楚就行。”季晓棠“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季晓棠关了手机，仰头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坐起来，把手机丢给端着一盘葡萄蹦蹦跳跳走过来的妹妹，又拈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转身回到书房，关上了门，徒留端着满满一盘葡萄的季灵犀小朋友傻傻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