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键盘的敲击声源源不断地从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传出，房间的门半开着，从门缝里看去，能看到脏乱不堪的房间还有满地的垃圾，和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遮眼的男人。

他双眼直直望着电脑的屏幕双手抓握在键盘和鼠标上，音响里各种语音声和枪声传出，偶尔还有震爆的轰炸声传出，显然在玩FPS。

男人时不时口里爆一句藏话，嗓门阴沉的音调让人不寒而栗。

“我****，你****，还***？”

不知为何，这看不清面貌的男人说话似有魔法一般，说出来的全是电音，让人叹为观止。

门外传来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妈妈，妈妈，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门外的客厅里一群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从周围房间的红色喜庆的装饰，和七大姑八大姨都聚一圈来看，现在应该是过年的时间。

但窗外听不到丝毫爆竹声，看不到丁点属于烟花的炫彩，有的只是弥漫的霓虹灯光，和四处通告的严禁烟花爆竹的标识，还有从窗外一闪而过的搜查机器人和紧随其后的蓝红灯光。

“欸，小夏，你别听你哥瞎叫唤，他在唱歌呢，新换的电音嗓子，你要是以后不好好说话我就让你和你哥一样换个电音嗓子。”一位中年妇女从厨房走出，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小男孩，然后担忧地看了一眼昏暗的房门。

小男孩看着从厨房走出的母亲兴奋地喊叫着迎了上去：“哇，好帅！妈妈我也要电音嗓！”

中年妇女本想给小男孩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听到小男孩嘴里说出来的话直接一手抓住小男孩的头给提了起来:“你个鳖孙，好的不学学坏的，我看你是没挨的打。”

“别妈妈，别打我，我错了。”小男孩感受着母亲身上的怒气，直冲面门，顿时萎了。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把小男孩放下来道“好了，去把你哥叫出来吃饭。”

“收到母上！”

小男孩小跑着进了那昏暗的房间，而中年妇女却是走向七大姑八大姨的窝点。

人群中一个看上去最年长的看着中年妇女走向这儿第一个开口问道：“诶诶，小旗子啊，你说你那大儿子啊，怎么好好的一个大学生，成这样了呢，天天在家里蹲啊，这是门也不出，工作也不找，对象也不处了，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小旗子，你说说，你知道些啥嘛。”

“诶，是啊，这也太可惜了呀，我们祖上三代就出这一个大学生，这到头来，过的还没我家那个学机电专业的大专生一半好。”

“是啊是啊，我家那个在二手义体处理厂工作呢，天天倒卖那些二手义体可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天天逍遥自在啊，现在每个月都能往家里寄5000GP呐。”

“这么高啊？诶你看我家那个小崽子也是学的义体修理专业的，你看看能不能给搞进去，给照顾照顾。”

………………

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亲戚们，中年妇女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现在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办法，即使什么也不说，这些亲戚也会把话题迁到别处去。她看着这些亲戚们，又看了看自己摆在腿上的双手，上面留着一道疤痕，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但在她眼里却是深及骨髓——————

六年前

“我供你读书你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连在医院挂号都不会！这里不会那里不会你干脆别学了！叫你自己去你姑姑家拿个东西地铁都不会坐，一天天还要我去接送，你看别人家的跟你这么大都自己独立了！一天到晚在学校学些什么，有没有好好上课！我在你身上花的钱都到哪去了？！”面对面前女人的骂喊，身材瘦小的他只是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尽管现在生着病，面对母亲的第一时间也并不是她关心而是来自她的辱骂和贬低。

“看你这样，一天到晚就看见你在玩游戏，回到家就是玩游戏！你就不能看点书！怪不得你没朋友！”说着女人声音越来越大，一巴掌抽在了男孩的脸上，几秒后就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他还是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本就不该做什么，做孩子的只能默默承受这些恶。来自父母的恶，来自他们不理解的恶。他不是没有去尝试过反驳，或是尝试让他们理解，但到头来发现自己做的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就算给自己说出了理他们也不会让你能站住这个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一点“片面之词”，把所有的原因当做狡辩的“理由”。

“学校本来就没教我们这些东西！”他尝试性地开口说话希望可以得到一些理解。但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恶。

“放你的狗屁！学校怎么可能不会教这些东西？这么基本的常识不是谁都要知道的吗？”

女人的一句话让男孩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怎样去和面前的女人沟通，也无法站在同一个频道说话，他说的每一个字在她的眼里都是“叛逆”都是“不服管教”，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没有常识，但问题的答案显然摆在面前，但面对强权，任何真理都要低下头。

当他面前被称为“母亲”的女人把手伸向自己最喜欢的游戏卡带收藏时，“母亲”的含义在他心里已经完全扭曲了，那些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破烂是垃圾的东西却是他一个人时陪伴自己度过那充满孤寂的生活的唯一。

他们是这样的，根本不会去关心你经历了什么或者是任何事情上的过程，他们只会揪住一个结果不放任由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可去你妈的吧！没读书去你妈的多读点书可以吗？平时老子被关在家里，门也不让出，网也不让上，甚至要装个监控，到头来还要指责我他妈没朋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到头来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该爆发的终究要爆发。任何矛盾得不到解决终会激化。

“你反了是不是？怎么和你妈说话的！？你对我有没有点尊重？”话语间又是一个巴掌抽过来，但这次却没能如愿，被他一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