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 吾爱真真,见信如晤。(1 / 2)欢迎来到长生店首页

欢迎下班以后回到了老宅,此时整个街区已经被施工围栏圈了起来,她的车也只能跟铲车、吊车、货车一同停在外面。

一切都预示着这里即将动工,这些房子也不知最终会被修缮成什么样子。

欢迎推开老宅的大铁门,蓦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

曾经茂盛如毯的曼珠沙华,在那场秋雨的捶打之下,只剩下了一朵还在顽强地生长。

门楣上的木制牌匾依稀可见“长生棺材铺”几个大字。

楹柱上的楹联左右分别刻着——

“人无千岁寿。”

“我处有长生。”

横批是:“终则有始。”

欢迎推门走了进去,开始观察老宅裂缝的墙壁,断裂的地板,以及时好时坏的老座钟……

她此时的感受,已经和初次到来时完全不同,仿若自己真的在这里生活了很久,需要跟这栋房子,和这个梦境说再见。

她打包好为数不多的行李,最后回到三楼的卧室。

铁架床上,一躺上去还是吱吱呀呀,而太爷爷的札记还有最后两页就要读完了,欢迎翻看着渐渐入梦……

*

院子里仅存的那一株曼珠沙华在晚风中摇曳,一阵晚风袭来,它好似蒲公英般被吹散。

那些零落的花瓣,漫天飞舞。

花瓣飞落的每一处,都开始变得焕然一新。

断裂腐朽的地板悄然缝合,斑驳脱落的墙皮渐渐粘结,损坏的老座钟再次运转,指针开始倒流……

这栋老宅,仿佛最后一次重生了。

*

当欢迎醒过来再次回到民国十七年,她起床后打开衣柜。

面对着满柜子色彩斑斓的旗袍,她犹豫片刻,最后穿了一件最素雅的青色蒲公英纹样的旗袍,胸前挂的是曾世庭送给她的曼珠沙华压襟。

她如往常般去一楼看报纸查看信息,发现时间过了一日,报纸的头条是“段祺瑞谈时局”,并没有刊登昨夜列车爆炸的新闻。

那些至关重要的历史转折,在当时的人看来,恐怕只是寻常的一天。

*

院子里正在工作的伙计们聊起了昨夜的爆炸。

“后半夜那么大一声,你们都没听见吗?”

“嗐,我以为是谁家放炮仗呢,早上听说是三洞桥那边爆炸了。”

“我听人说,张作霖就在那辆车上!”

“谁这么大胆子敢杀张作霖?”

“还能是谁呀?日本人呗!”

“日本人这是不要命了?”

“嗐,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最流氓无赖,谁他娘的命最长!”

长生也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欢迎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叫了过来。

*

二人来到大厅,长生问道:“师父,你找我?”

他说着环顾了一圈,“咦?今天怎么没见到曾老板,他还说要给我拿新的书呢。”

听见“曾老板”三个字,欢迎咬了下嘴唇,问道:“长生,昨晚发生了爆炸,你可知道?”

“嗯呐,我正听升官和发财他们讲呢。”

欢迎沉了口气:“昨天曾老板外出做生意,途经了三洞桥……”

闻言,长生顿时脸色大变:“那、那曾老板有没有事啊?”

“所以师父想麻烦你,出去打探一下,看看伤亡名单里有没有姓曾的,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多问了。”

“好,那我这就去!”

“等等——”

欢迎拉住他,“你看你,一脸慌乱的。长生,这件事情不能声张,你出去的时候只当是路过随便打听,知道吗?”

长生收敛情绪,点头道:“知道了,师父。”

“去吧。”

长生扭头,一溜烟地跑了。

*

欢迎强撑着情绪来到了楼上,给险峰送早餐。

推开房门,险峰靠在窗边,应该是听到了伙计们刚才的谈话。

她回过头道:“我昨夜听见爆炸声,一夜未眠,也不知蜉蝣究竟是什么情况。”

欢迎安慰道:“你别担心了,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险峰看着强颜欢笑的欢迎,顿了顿:“你不必在我面前故作坚强。”

欢迎一边把那些餐碟碗筷摆在桌子上,一边笑道:“我没事儿,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说着说着,欢迎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到了碗里。

欢迎抹着泪,局促道:“我再给你换一碗。”

险峰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你想哭就哭吧,别硬撑着。”

欢迎擦了擦眼泪:“哭什么,我才不想哭呢。”

险峰叹了口气:“其实,蜉蝣离开之前给了我一份东西。”

闻言,欢迎抬起噙满泪水的眼眸。

险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递了过来,“他说如果他今天没有回来,就让我转交给你。”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我先出去了。”

*

欢迎擦干了眼泪,展开了那封信,映入眼帘的是曾世庭俊逸有力的字体:

“吾爱真真,见信如晤。

我作此书时,尚未远去;你看此书时,我恐已踏上那辆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