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漫长的一日(五)(1 / 2)穿越者们的抉择首页

“我们也走吧。”

他们走出风箱与山羊佣兵团的驻地,旁边正好有个卖编织品的,阿德买了两顶草帽,遮挡一下正午浓烈的阳光。又走去马场,牵来那匹尚未命名的瓦兰战马。

越往西,佣兵们的营地便越寒酸。在这里驻扎的都是些连曾扎尔冒险团都算不上的杂牌佣兵队伍,既没有统一的组织,也没什么钱置办装备,主要都是些农夫、流浪汉、外国逃犯等等的人物组成的松散团伙。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帮乞丐。

他们住在一些草草搭建的低矮窝棚里,有用树叶搭建的,有在地上挖坑住在里面的,也有人去海边拖来没人要的破舢板,直接扣在地上,便这样住在里面。

在纸面上,黑尔的那支诺德人两枪旗跟这群人一般无二,他的优势就在于有一定的启动资金,不至于连饭都吃不起。

芬恩和阿德勒熙迪还没走出多远,就有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手里都拿着柴刀、连枷、赶羊的弯头杖、投石索、粪叉、长柄的镰刀,朝着他俩围了上来,口中似哭似笑地叫嚷着:“两位老爷行行好,赏口饭吃罢!”

两人吓得都拔出剑来,那群人退后几步。其中一个拿投石杆朝他们甩了一下,飞来的石头在空中发出一声尖啸,被阿德一弯腰躲了过去,两人连忙退走。那些人倒也没追上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俩,口中兀自叫嚷不休。

“喂!两位要去至高军团的营地吗?”说话的是个赶车的车夫,看到两人看了过来,朝南边指了指,“走那边,那边有条栅栏围出来的路,他们不敢过去。”

说完一挥鞭子,自顾自朝着南边走了。两人跟了过去,就见那辆马车走进了由栅栏和海边悬崖圈成的,一条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行走的土路,外面立了个牌子,上面用刀刻着两行字:

“军事管制区域,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违者将被施以绞刑,试图抢劫车辆者则将被施以铁钉贯脑之刑。”

栅栏外侧,每隔几步就立着一根杆子,上面挂着个人,有的已经开始招苍蝇了。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进去,后面又过来一辆拉货的马车,车夫拿手指顶了顶头上的草帽,对着他们问:“你们堵着路干什么?要过就赶紧过去。”

芬恩指指那面吓人的牌子,车夫便道:“你有一匹马,去那边有正事,他们不会为难你。这条路只是为了我们这些运货的能不被那些没纪律的杂牌骚扰。”

于是他们就跟在马车后面,顺着栅栏往里走。半路上遇到一队扛着锥头矛巡逻的士兵,这些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果然没有再理会他们。

无惊无险地走到这片营地之外,芬恩抬眼打量起这处营地。和他之前想象中不同的是,这片营地没有连成片的围墙,连栅栏都没有,只由一个个帐幕组成一片彩色的海洋。帐篷大多呈锥形,用绳索钉在地上,上面挂着颜色各异的旗帜,帐幕本身也染成近似的颜色。这里距离海边的山崖不远,每当一阵海风吹来,那些帐篷的裙角便随风飘摇,旗帜卷起,整片彩色的海洋就像波涛翻卷一样活了起来。

这时候正值中午,营地表面上没什么人,时不时有仆役端着只剩残羹的杯盘走过。只有帐篷翻卷时,芬恩才能从那些幕布的缝隙间感受到窥视的目光。

他们让过那些横七竖八的绳索与旗帜,顺着帐幕间的缝隙往深处走,终于走过了这片帐幕的海,来到一片圈起来的空地。

这里夯实出几条跑马的跑道,中间用栅栏隔开,侧面搭建了简易的看台。其中一条周围围了些人,芬恩走过去一看,场地里正在进行一场骑枪比武。

自从进入这片营地,芬恩就一直有种古怪的感觉,直到走进人群他才终于确定了这种感觉的来源:这个营地里太安静了,听不到谈笑的声音,听不到高声喧哗叫卖,听不到咀嚼食物大吃大喝的声音,也听不到床笫之事那种跌宕起伏的声音。

人们打量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审慎的克制,先看他脚下的靴子,再看他腰间的剑,再次是手、臂、肩,最后才是脸。每个人观察他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他们的眼睛都是近似的色调,皮肤也都是近似的灰度,浓密的眉毛,石头似的颧骨和下巴,腮上的血色,一样绷紧的嘴角,一样颜色的头发,就连身上的衣服、腰间的剑也都大同小异。一切都带着一种暴戾的静谧,一种不协调的协调。

这不是我的同类。芬恩心里的警铃在呐喊,这种注视带来的是一种非人的恐惧,不是具体的个体,而是他们的叠加。他的心脏好像爬上了一条蜈蚣,在他的双手无法触及的胸腔里剧烈的颤抖着。

他的胳膊被人按住了,猛地转过头去,是阿德勒熙迪。

“你差点把剑拔出来了。”阿德在他耳边低声说,“冷静点,有我在。”

那些人的目光似乎也都移开了,芬恩活动一下僵硬的手指,松开了剑柄。

赛场上传来一声脆响,一位骑士应声落马,脑袋磕在地面上,马镫套着脚踝被拖行了十几码的距离,眼看是活不成了。他的对手丢下折断的苹果木骑枪,摘下插着羽毛的头盔,从马鞍上站起来优雅地对着观众鞠躬,守在旁边的侍从赶上来牵住缰绳,这时候场上才响起欢呼声和掌声。

营地似乎活了过来,又似乎没有。那些掌声里的审慎意味和眼神里的一般无二,唯有看台上大呼小叫的几个小孩让场面生动了些。

有人上来把死掉的骑士解下来,马匹牵走。紧接着是又一场骑枪比武,换了两个新的骑士,其中一个的马似乎出了问题,平地摔了一跤,于是那人认输。芬恩看得乏味,转身走了,人群自动补上他离开造成的空缺。

“马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芬恩抬头去看,是之前去特瓦林马场时同行的那个迈耶骑士。也不知道是大病初愈还是怎么回事,一改当初的雷炎火炮,说话细声细气的。他剃了个松松爽爽的平头,脑袋两侧的头发都被刮掉了,身上一件亚麻衬衫,袒着胸膛,下半身一条宽松的马裤,穿着双带孔洞的农鞋。没带武器,腰带上只挂着个空的剑鞘。

“你好,迈耶先生。”他过去跟对方打招呼,同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古斯塔沃·阿德勒熙迪。”

站在一边的侍从——芬恩第一时间居然没注意到他——亨里克抢上一步:“这位是我的主君,穿袍贵族格里戈·蒂·迈耶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