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戴着玉叶冠的美貌舞伎伸出手，把羽衣递给小环。

颖王李炎亲手打起羯鼓，何弘敬将紫玉笛横到唇边，一声清音，响彻殿宇，这二人率先起了个头。

紧跟着，有的乐工手弹箜篌，有的吹起觱篥，有的执檀板，还有的击方响，方才那位弹琵琶的柳姑娘则是拨弦转轴。

一时间音乐齐奏，气象万千，交汇成一曲华美的乐章。

殿内金红交织的地毯上，小环身着羽衣霓裳，霞帔长带，宛如画中仙子，月下飞临。

她体态轻盈，步履娉婷袅娜，伴随着乐声翩然起舞，舞姿优雅，一派富丽堂皇，充满了盛世的繁华气象。

李昂盘膝而坐，看得目眩神驰，眼睛不时能瞅见虹裳与霞帔之间，露出的那一片如雪肌肤。

寒风涌入殿中，小环飞身跃起，裙裾飘舞，两条修长的美腿从裙下伸出，玉扇般张开，在空中轻盈地一闪而过。

她旋转着娇躯往后仰去，忽然一只琉璃盏掉在地上，滴溜溜滚到小环脚边。

眼看她要一脚踩上去，这要是绊倒了摔一下，轻则扭了脚踝；重则筋骨损伤，起码得躺床上三个月。

李昂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那群起哄的牙兵，正要纵身跃起扶住她，却不想小环足尖轻轻一点，把那只琉璃盏打了个转，莲花状的盏口朝上，稳稳落在地毯上。

她探足踏在琉璃盏上，然后双袖一展，娇躯轻盈地旋转起来。

小环甚至没有用换足的动作，仅仅是一只足尖踩在透明的琉璃盏上，那条羽衣裙便如同怒放的花朵般绽开，裙裾飘舞浮动，仿佛要乘风飞去。

她一边旋转，一边娇躯后仰，双袖举起，宛如一枝凌霄，迎风招展。

腰肢如玉，弯转似环，眼看就要弯到极限，忽然她足尖一点，整个身子轻盈地飞起，在空中轻柔地舒展开来。

她方才的旋转快得让人目不暇接，此时的飞跃却舒缓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具纤美的玉体仿佛失去重量，臂间的长带翻卷着飞上空中，然后足尖一点，落在琉璃盏内。

众人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做了一个后空翻，起点与落点都在那只宽不盈掌的琉璃盏内，前后不差毫厘。

短暂的愕然后，殿中发出一片惊叹声。

连何弘敬都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小环的舞技如此惊人。

小环将衣袖甩到肩上，身子优雅地倾斜过来，这角度已经超过了人们认知的极限。

当李昂还在担心她会摔倒时，她却衣袖轻轻一卷，带起一抹香风，倾斜的身体仿佛被那股香风吹起，在她脚下，那只琉璃盏的盏口已经触到地毯，也随之回到原位。

李炎扼腕惊叹道：

“教坊司内竟还有这般舞姿卓绝的姑娘？身轻如烟到简直吹口气都能飞起来。”

李昂也在暗自惊叹，怪不得李德裕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事往对门的教坊司跑，是自己的话恨不得整天呆在里面了。

小环的舞姿愈发华美，在琉璃盏上轻扬婉举，流露出万种风情。

殿内殿外，无论是魏博牙兵，还是乐工、侍者，无不心驰神往，沉浸在她醉人的舞姿中。

和她要好的舞伎们也是一个个张着红唇，目光中满是崇拜。

何弘敬一眨不眨地望着殿中的丽人，连夹好的食物也忘了放入口中。

韩希直和陈堰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伸长，看得目不转睛。

杨钦义这会儿并膝挺身，浑然不知自己是要跪着看还是要坐着看。

一曲跳罢，小环轻云般飞起，踏步而前，朝着李昂盈盈施了一礼，而后转身下场，很快便芳踪杳然，只剩下那只琉璃盏静静留在地毯上。

这一刻，被推向高潮的气氛凝结在那，众人沉浸了半晌才逐渐回过味。

何弘敬缓过神来，一脸惊讶地说道：

“这莫不是已经失传的掌中舞？”

李炎同样满脸震惊，他一边轻轻敲鼓仿佛在回味余韵，一边说道：

“传闻汉朝赵飞燕宠盖六宫，精擅歌舞，天子曾命内侍手持水晶盘，赵后于掌上起舞，身轻如燕，若执花枝颤颤然……”

“老奴还以为传闻言过其实，不意今日竟然能亲眼得见，较之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钦义捶着胸口，几乎堕泪。

“老奴这辈子……没白活啊！”

不是，何弘敬和李炎人家懂舞蹈，能看出里面的精髓妙处，你杨钦义凑什么热闹，还装出老泪纵横的样子，至于嘛，这么给李德裕的相好造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