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呀，脸色怎么这么白，难道你现在已经和她聊到在早春这样的好天气里也会中暑的程度了？那女妖精隔空吸阳气的本领可真强！”

“还是说……你遇到鬼了？”

肩膀被重重地拍击，耳边有香甜的清风吹过，面对自己青梅的捉弄，此时的艾卿没有任何和她打闹的心思。自己的手臂上突然出现阴影，他几乎下意识就要挥手打过去。

艾卿的视线从那个幽影的身上移开了一瞬，等他再次往树杈上看去的时候，那里除了几片树叶，其它什么都没有。

“你的脸色真的好白，你没事吧？”

殷若曦关切地问道，主动扶住了艾卿的手臂，她看着艾卿此时苍白得有些过头的脸色，觉得他有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没什么，赶紧下山吧。我感觉再待下去的话，”艾卿挥挥手，四处张望了一下，始终不见那苍白的身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好的事情？”

殷若曦看着艾卿仍未恢复过来的脸，疑惑地问道。

艾卿没有过多解释，他怕这只是自己吓自己，况且现在把他所看见的东西告诉殷若曦，也只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而且无论如何，先下山再说。

“一会就要下雨了，我们只有一把伞，这就是所谓‘不好’的事。”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途中从阴郁的天空中还落下丝丝细雨。艾卿撑开伞，像是鸟儿张开翅膀一样将殷若曦庇护在身边，一把伞下挤着的两个人，像是两只可爱小巧蘑菇。

“起雾了诶，真奇怪啊……而且手机信号也没了……唉，不好的事未免也太多了吧？”

现在殷若曦已经开始感觉到有些奇怪了，准确一点来说她一早就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从来没有想过艾卿的脸上会露出这样苍白的神色。在过去不管是为了自己和野狗打架也好，还是拿刀捅在人贩的大腿上也罢，艾卿从来都没有流露出这样接近惊慌的表情过，像是天生不会害怕一样。

轰轰——

公交车的鸣笛声从身后的道路上传来，随之而来还有亮到过分刺眼的车灯，这条山路很早就通了公交。俩人已经在山道上走了一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连村落上方丛横交错的电线都没看见，心中多少有点泄气。

大大的风筝现在也已经湿透了，期间被路上的灌木丛刮了一下，纸糊的翅膀直接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艾卿有些沉默，不知道现在在想些什么。他的这些举动都被身边的青梅看在眼中，殷若曦想，这样可不行，要是一直阴沉着脸的话，就和她喜欢的艾卿完全不像了，她必须做点什么，为了让让艾卿重新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殷若曦松开艾卿的手，把风筝递给了他，让他站在原地，“有公交车过来了，运气真好，我去拦一下公交。”

说完之后，还没等艾卿反应过来，她就用手遮住脑袋，从伞下跑出去，向着公交车的方向奔去，一边招手，一边喊着：

“司机先生，请在这里停一下！”

殷若曦的动作太快了，等到艾卿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一个在公交车侧面的位置。

“殷若曦，快回来，这里的公交车在这个时间点根本就没有班次！”

因为在有关于外出郊游、旅行的方面上，一切都是由艾卿来打理的，或是定下路线，或是查询车次，所以他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根本就不应该有公交车。

更何况透过薄薄细雨，他清晰地看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只是一具苍白的尸体，他的双手根本就没有握住方向盘。

是方向盘自己在动！

艾卿看到那公交车上的尸体司机的脑袋向他偏转过来，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透过公交车的反视镜，看到在尸体上正盘踞着那个他之前看到的独脚猿脸怪物的身影。

那张丑恶的脸再次向他露出了满是褶皱的恶毒的笑容。

“殷若曦，快回来！”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连一阵拔尖的刹车声都没有，殷若曦的一生轻轻地飞了起来，缓缓地，飘落在湿冷的路面，好象一只夜晚的蝴蝶……

————

————

原本热闹的公寓内此时昏暗到连一丝一毫的阳光都透不进来，窗外的是比那天更好的艳阳天，可窗内的死寂沉闷到像是暴风雨将来的前夜。

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周，在此期间，艾卿隔绝了任何的交际，隔绝了网络，不再出行，甚至连他买的那些神秘学书籍都不再翻阅了。

室内唯一还有活力的就是那块从回来便插着电的手机，它不断震动，频频发出接收信息的震动声。

艾卿随便扫了一眼。

【过去很久。还在外面？】

【伤心事？和我说。】

【还活着么？马上给我打电话！】

【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诸如此类的信息。

今天，艾卿认为自己应该在彻底崩坏之前，向自己的维持了数年的密友好好道别。

于是他向她发了消息。

【在……再见了。】

在信息发出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信息轰炸和电话拨打。但他全部都挂掉了。

在放下手机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有个问题想要询问这位朋友。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学么？真的存在能把死人复活的秘法么？】

原本只是想让自己的朋友骗骗自己，但想要会得到怎样的答案时却又迟疑了。要是回答“存在”怎么办？要是回答“不存在”又该怎么办？

他知道他的这个朋友从来不说谎。

和他想的不同，这次在世界另一端的朋友没有立刻回复他消息，艾卿沉默着静静等待。

就在他想要删除好友之际，手机陡然震动了一下。

回复只有两个字，却给他带来了宛如海啸冲荡般的狂喜。

【存在。】